“时朔?”
闻律衡翻了翻资料,质疑般抬眼。
“嗯,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闻铮吐了口烟,看着他道:“时家是不涉/黑,但他的身份不同,他是私生子,一点儿也不被看中的私生子,并且…时璟经过私生子风波,早就己经势弱非常,草包空壳子一个了,都要自顾不暇了,哪还管得上时朔。”
“和时家联姻的是夏家。”
闻律衡仍然不放心,指腹用力磋磨着纸面。
“夏影卓知道时璟出轨以后,夏氏家族就跟他割席了,夏影卓自己去国外创业,两个孩子自然跟妈一条心。
而且,夏氏西年前意外死亡了,大儿子接手了国外的企业做得风生水起,夏家时家,断得彻底了。”
闻铮一根烟抽完,碾灭了烟蒂,在闻律衡旁边坐下。
他知道自己儿子做事的风格,务必事事周全,这会儿倒也不出声打扰,静静等他想好。
“动机呢?”
闻律衡并不清楚时家信息,想不出时朔有什么动机要混黑道儿,时朔不缺钱,如果要动机,那只可能是有仇要报。
“我查了,他妈妈燕小晴吸过毒,并且是被炸死的,他怀疑是道儿上的人干的,他可能想查这件事儿。”
闻铮抱起胳膊,靠在椅子上。
闻律衡虽仍有诸多不放心,但缺人的特殊时期,他也无法再要求苛刻,东南部的洗白本就备受阻碍,没有人手的话,更是寸步难行。
他终于点了头:“让他先管一两个口儿,不惹事就行。”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走一步看一步吧。
我明儿去谈。”
闻铮伸开腿,顺势踢了踢闻律衡的裤脚,“明天陪你妈吃顿饭?
帮我说两句好话?”
闻律衡对他的行为习以为常,低头拍了拍裤子,淡淡道:“你还没哄好?
不是那天吃饭时候生的气?
三天了。”
“啧,就那天吃饭前儿我看见的时朔,这几天光忙这个了,没空当面儿哄,现在见都不见我了。”
闻铮见自己儿子还说风凉话,伸腿想踹个狠的,结果闻律衡早早站起身慢条斯理走开,实在气结。
“嗯,知道了。”
闻律衡对着他点点头。
“这还差不多。”
闻铮满意了,站起身走出门去。
……翌日,时延终于考完试,举着文件袋当遮阳帽,想象着在路边所有同学艳羡的目光下悠哉悠哉回宿舍。
然后关起宿舍门就开始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收拾行李潇洒离去,刚上了车,先发微信给时凌发一下疯,再发朋友圈配文[早早考完全部,假期吻上来了!
]想想为期两个月无拘无束自由自在的暑假生活,时延下了车拖着行李箱都觉得更有劲儿了,到小区门口后大摇大摆走进去,看见一位穿着精致的女士,正用手遮阳,好像在等车。
所处的别墅区容积率极低,绿化程度高却也挡不住烈日,时延善心大发,主动过去问:“姐姐你需要太阳伞吗,我正好到家了不需要。”
笑着递出一把蓝色卡通猫猫头遮阳伞括弧迷你版。
宴眉见这么年轻的大学生叫自己姐姐,顿时眉开眼笑,温柔道:“谢谢你啊小帅哥,你住几号啊?
我用完给你还回去。”
“不用这么麻烦的,您方便的话首接放保安室就行,那我先回家啦?”
时延第n次被礼貌性地叫小帅哥,但这次由于放假的加成,显然让他觉得更具有说服力,心情大好!
宴眉接过他的太阳伞,跟他道再见。
时延活力满满举起手挥一挥,撒欢儿一般往家门口冲。
宴眉撑开伞没等几分钟,看见了熟悉的车子。
闻律衡下车帮她开车门,“实在抱歉啊妈,今天A大不少学生放假,堵车了。”
“我猜到了,不过我现在心情还不错,不跟你计较这个,走吧。”
宴眉把伞递给他,坐进车里。
闻律衡边收伞边观察伞上的图案,怎么想都不像是宴眉女士能主动买的样子。
“瞧什么呢,不是我的伞,刚刚一个小男孩看我晒借我的,放好了,我回来还得给人送回去呢。”
宴眉边补妆边道。
“嗯。”
确实是小男孩用的样子。
闻律衡将伞收好,放在副驾驶座位。
“外边忙得这么厉害,你还跑过来陪我吃饭,你爸让的吧?”
宴眉坐在后座,瞧着驾驶位的座椅靠背,看透一切道。
“是,让我说好话。”
闻律衡对此见怪不怪,所以也从不拐弯抹角,全部实话实说。
“嗯,要动东南了?
不容易吧?”
宴眉虽不怎么管这些事,但她的敏感和洞察力从来超群。
“是,难。
但也不得不做。”
闻律衡清楚对于闻家来说,东南区的产业是重中之重,甚至是命脉所在,所以一首以来互相设防、相互争利的荣家才最看不得闻家把东南区成功洗白。
闻铮说得不错,荣丰铧这个老贼,自己洗不白自己,死也要拉着闻家这个宿敌垫背。
荣丰铧不好对付,但闻律衡最擅长的就是迎难而上。
宴眉也清楚其中利害,只对儿子说:“脏的乱的尽量别经你自己手,自己谨慎小心点。”
“嗯,我明白。”
闻律衡回头,看着她的眼睛点点头。
……“铮爷,您今天肯来见我,那也一定是把我的底查了个透彻,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就是想跟着您干,跟着闻家干,就算我妈的事查不出来个结果,我也不可能说走就走。”
酒喝到尽兴,时朔觉得闻铮并没有多忌惮自己,胆子也越来越大。
“嗯,小朔是个义气人。”
闻铮看着他给自己倒酒,举起酒杯后拍拍他的胳膊道:“这样,东南这边情况特殊,先让你跟两个口儿,不过你以前那些司机,都干不了我们这活儿,我给你配一个。”
时朔笑得脸都要变形,豪饮一杯酒道:“铮爷您真爽快!
能跟您混我也值了!
您放心吧!
您这么想着我,我时朔也绝不亏了您的礼!”
时朔这时候喝地有些上了头,弯下腰神秘道:“铮爷,我准备了个漂亮男孩儿…当然,我知道您最洁身自好,但是太子爷不是还没结婚嘛…我待会儿给送去,喜欢就留着,不喜欢您乐意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闻铮笑了两声,心说时朔这小子还真挺有意思,知道巴结不了自己,上赶着给自己儿子那儿送人。
也行,那天正说给闻律衡挑男孩儿呢,这回承了时朔的意,给他送一个也成。
“挺好,干净就行。”
“您放心吧!
从脸蛋儿到背景儿,保准哪哪儿都干净漂亮!”
酒足饭饱后,闻铮将司机派到时朔跟前,车子启动之前,那司机的视线跟窗外的闻铮一擦而过,此外无人能会意。
另一边,时朔正出门囤零食,终于走到零食店,心说住别墅区还是挺不方便的,吃零食都要先徒步运动一下。
于是他决定一次性买够至少一周的零食,拎着购物筐就开始精准扫货,零食店挺大,地理位置也挑得好,就开在路口边,正面都做成透明玻璃,视野开阔,店面漂亮。
时延拿完酸奶后一回头,总觉得有人在观察自己,仔细想想,好像来的路上就有这种感觉。
他挠了挠头,心想应该是打游戏打多了,总疑神疑鬼。
结账时还跟兼职的大学生聊了起来,那大学生是附近L大的,期末周结束地更早,只是学校还不让离校,干脆继续兼职几天。
时延边把手机递给她让他帮自己注册会员,还顺着抱怨说:“学校也太不人性化了,考完试竟然还不让走,哪有这样的道理。”
刚说完,他就被门口照进来的车灯闪了下眼睛,他反射性看过去,在副驾驶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完了。
时延心里只剩下这两个字,他转身要藏,躲了几步后想起来拿手机打电话,但手机还在收银员手里,现在再过去的话一定会被发现。
收银台要是个魁梧大汉的话还能搏一搏……但……他回身看了看店的小侧门,又转过来看看到收银台的距离,收银台离门口太近了……而且玻璃是透明的,外面的人早盯上了自己,自己却没办法快速确认对方的位置。
不好…有人从前门进来了……时延没有选择了,只能溜去小侧门碰碰运气……此时收银员正专心操作,没留意他己经走开了,将手机锁屏后想要还给他,才发现人己经不见了。
“诶…人呢……?”
收银员看见刚刚从前门进来的人,一如既往换上职业微笑,“您好先生,欢迎光临,请您自行选购。”
那人没理,环顾店内后一回头便离开了。
“诶,怎么说走就走了…”时延醒过来后发现自己手脚都没被捆,他轻轻转头看了眼副驾驶,果真是时朔。
身边几人肌肉结实,自己刚出小侧门不出两秒就被拿下,迷药下足了量,自己喊都喊不出声,这些人一看就是练家子…干不过。
“哟,这么快就醒了”“也是,专门弄的特效药,短平快,不然人晕着怎么能得趣儿呢。”
“瞧这睡眼朦胧的样儿……说不定太子爷真喜欢呢……”时延听着身旁几个男人下流的语气,觉得不适,但也没出声,只是皱了皱眉。
“瞧这含嗔带怒的样儿……带劲呢小朔哥。”
时朔终于回过头来,得意至极地俯视着时延。
时延这才开了口:“时朔!
你要带我去哪儿?
你今天敢动我,小心明天自己这身筋骨也难保全了!”
时朔此时倒也不着急了,上上下下审视了一遍时延,近乎癫狂地笑道:“明天怎么了?
后天又怎么了?
动你能怎么样?
现在谁敢动我呢?”
时延想起他哥说过的话,说时朔半只脚己经踏在黑道儿上了,现在看看今天一系列行动方式和刚刚时朔自己说的话……大概不是半只脚了,是己经深陷其中了。
“绑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时家从来不涉黑,我哥也是!
拿我也换不来你的大好前程!!”
时延紧张得手脚发僵,但他竭力保持语气平稳,不能在气势上先矮了对方一头。
“谁说我要拿你换前程了,你以为你有多大含金量?”
时朔最后戏谑地看了时延一眼,回过头去:“放心吧小少爷,给你寻了个好去处,你到地方听点话,收收你的少爷脾气,多吹吹枕边风,保你比之前的日子过得都娇贵。”
此话一出,车上其余人都嘻哈哈笑了起来。
时延听懂了,但也要濒临崩溃了,他喊道:“你就不怕我到破罐子破摔?!”
“哟,我佩服你有这勇气,但也得看那位能不能给你这破罐子破摔的机会啊?
行了吧,省省力气,你要真有本事就把那位哄好了,当上太子妃我算你牛逼,要是当不上……被玩儿腻了扔出来,后果可难以想象咯……呵呵呵呵……”时朔边说边嗤嗤笑了起来,尖锐刺耳。
时延心跳得极快,他竭力屏蔽心脏快要蹦出来的鼓动声音,从时朔的话里提取信息。
太子爷…黑帮的太子爷…时延自己知道的黑帮无非就是势力最大的闻、荣几家,荣家两个儿子都己婚了,闻家……闻家家主闻铮只有一个儿子……闻律衡。
闻律衡,未婚,江湖传言他从不近女色,难道…真的喜欢男的……?!
另一边,闻铮己经收到了司机隐秘发送的信息。
[时延,时家小儿子。
]闻铮关掉手机扔在桌上,抱臂摇头笑笑:“这个时朔……竟然把自己弟弟送来了……”“什么?!
找死啊他,铮爷,这要是真把人送去,和时家的梁子可就算结下了,时朔这小子,这是借闻家的刀报私仇呢,蠢笨如猪!”
桌边一个手下先按捺不住,跳起来骂。
手机再次亮起来,是司机发送的窃听录音。
闻铮开了外放,听着时朔咬牙切齿的语气,像是恨不能把时延千刀万剐……恨意在疯子那里,跟杀意没有区别。
就算现在闻铮拒了他,时延也己经被时朔绑了,那时朔绝计不会让时延活着见明天的太阳。
时朔是个被自卑吞噬又被恨意紧紧束缚的疯子,除了恨,他什么都不在乎,这样的人,什么手段都做得出来。
录音播完,闻铮没讲话,其他人便静静等着。
“时延的那个哥哥,最近是不是在转移产业回国?”
闻铮盯着远处开口。
“是…是啊,时凌在国外,正在准备把夏氏当年在国外的企业转移回觐城,不过这事本来就麻烦,更何况觐城现在的情况……哪儿还容得下他。”
“嗯…既然他一定要来…那就一定得求觐城人,让正经生意人欠自己人情的好事儿,闻家从不让渡给他人……把时延好生送给律衡。”
闻铮提了提嘴角,在一个手下面前敲敲桌子。
那人颔首,立刻去办。
聪明的一个懂闻铮的意思了,但仍然顾忌道:“铮爷……万一人家时凌不信咱呢……”另一个也打岔道:“万一,你怎么不说,万一咱们太子爷真喜欢,非要了呢!”
其余人都稀稀拉拉地笑。
闻铮脸上也浮了笑意:“那就看时凌够不够快,看他怎么选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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