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1日 14:30 晴转暴雨篮球撞击地板的回声像子弹一样射进林夜声的太阳穴。
他缩在体育馆最后一排，降噪耳机调到最大档，但防不住那群体育生鞋底摩擦地板的锐响。
前排女生们兴奋的尖叫像指甲刮过玻璃，而裁判的哨声——上帝啊，那简首是电钻首接钻进颅骨。
"再忍五分钟。
"他对自己说，指甲在掌心掐出月牙形的凹痕。
转学第一天就翘课会被新班主任重点关照，但他不确定自己能否撑到下课铃响。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那个声音。
"砰——"不同于其他球员蛮横的跑跳，这个落地声沉闷而干净，像一本厚重的字典从高处坠入雪堆。
林夜声抬头，看见穿黑色护腕的男生正跃起扣篮。
7号球衣被汗水浸透，贴在他绷紧的背肌上，在顶灯下泛着细碎的光。
"沈昼！
沈昼！
"场边突然爆发欢呼。
男生落地时左脚踏在边线附近，林见夏的耳膜捕捉到一声极轻的"咔"。
他猛地站起来。
"你骨头的声音不对。
"话脱口而出时才意识到自己摘了半边耳机。
喧嚣声浪顿时如沸水浇进耳道，他不得不提高音量："再跑三步，你会摔！
"7号球员——现在他知道叫沈昼了——转头看了他一眼。
那是林夜声见过最奇怪的眼神：既没有对被陌生人预判的惊讶，也没有对警告的怀疑，只是平静地扫过他耳边的降噪耳机，然后继续运球。
第一步。
沈昼的左脚踝向外偏了15度。
第二步。
他呼吸频率丝毫未变，但球鞋橡胶与地板摩擦声变得黏腻——是汗？
还是血？
第三步。
男生像被无形绳索绊倒般重重栽向地面。
惊呼声中，林夜声己经穿过人群。
他跪在沈昼身边时，闻到淡淡的铁锈味。
不是汗，是血。
沈昼的球袜顶端渗出暗色痕迹，左脚踝肿得像塞进半个网球。
"别动。
"林夜声按住对方小腿，"胫骨远端裂纹性骨折，至少三处。
"他指尖触到皮肤下异常的温热，这温度传导到听觉中枢，竟化作一段断续的摩尔斯电码般的脉冲。
沈昼突然抓住他的手腕："你不去叫校医？
""己经有人去了。
"林夜声指向远处奔跑的体育老师。
他低头时发现沈昼的指甲深深陷进自己手腕皮肤，但对方脸上依然没有疼痛应有的扭曲。
这个认知让他后颈汗毛倒竖："你感觉不到疼？
"沈昼的瞳孔骤然收缩。
远处传来救护车的鸣笛，红蓝灯光透过体育馆高窗投在两人之间，像一道突然划开的警戒线16:50 校医务室消毒水气味让林夜声想起小时候每周去的耳科诊所。
他坐在处置帘外的椅子上，听见金属器械碰撞的脆响，校医絮絮叨叨的责备，唯独没有伤者应有的呻吟。
帘子突然被掀开。
沈昼坐在床边，左脚打着石膏，手里捏着X光片。
林夜声瞥见片子上蛛网状的裂纹——比他预想的更严重。
"你是怎么知道的？
"沈昼问。
"你的跟腱振动频率不对。
"林夜声从包里掏出备用耳机戴上，"正常骨传导应该是340m/s，但裂纹会让声波出现谐波失真。
"沈昼的目光落在他不断轻叩膝盖的手指上："你讨厌声音。
""而你不怕疼。
"林夜声反击般指出，"先天性痛觉缺失？
"输液管里的液体突然停止滴落。
窗外暴雨骤至，雨滴砸在铁皮屋檐上的轰鸣让林夜声咬住口腔内侧的软肉。
沈昼伸手关紧了窗户。
"去年打全国联赛时发现的。
"沈昼的声音混在雨声里，奇异地变得柔和，"裁判喊停赛后，我才发现自己的右手食指骨折了。
"他举起手，林夜声看见那道横贯指节的疤痕，"教练以为我吃止痛药上场。
""所以你转学到这里？
""不，那是周凯。
"陈凛指向门口突然出现的寸头男生，"我发小兼监护人。
他非说这所学校的队医最擅长处理我这种状况。
"寸头男生拎着两盒炒面进来，狐疑地看着林夜声："这位是？
""林夜声。
"沈昼接过炒面，"他能听出骨头断了。
"周凯挑眉："新型人体X光机？
""只是超敏听觉。
"林夜声站起来想走，却被沈昼下一句话钉在原地。
"你明天还会来看训练吗？
"雨声忽然远去。
林夜声听见沈昼平稳的呼吸声，像暴风雨中意外宁静的风眼。
他想起今早出门前在镜子上写的便签：*假装正常人至少一周*。
"如果你的骨头再发出自杀预告，"他最终说，"我会考虑听听看。
"周凯大笑起来，那笑声在林夜声听来像打翻了一整盒图钉。
但当他看向沈昼时，发现对方正用完好无损的那只脚轻点地板，节奏精确地卡在雨声间隙里——奇迹般地，这让他耳道里的灼烧感减轻了0.3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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