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时正，庆王府朱门洞开，西域香料混着血腥气萦绕回廊。
慕清秋扶正鬓间金步摇，海棠红广袖下藏着淬毒银针。
领路侍女虎口的老茧，与三日前刺杀她的死士如出一辙。
"姑娘这边请。
"侍女推开鎏金门，琵琶声裹着暖香扑面。
慕清秋垂眸敛衽，袖中银针己测出熏香掺着迷魂散。
主位上的庆王世子把玩翡翠鼻烟壶，目光蛇信般舔过她腰间玉坠："采薇姑娘的《破阵乐》，可比教坊司的强上百倍。
"慕清秋怀抱阮咸福身，指甲划过琴颈暗纹——这是徐砚舟今晨送来的兵器，七根琴弦皆可作杀人利刃。
世子忽然拽住她腕间披帛，鼻烟壶抵在她喉间："这双执剑的手，倒是生得矜贵。
""世子说笑了。
"她腕骨轻转，披帛金线割破他指尖。
血珠滚落时，廊外忽然传来玉扣脆响，三急三缓。
徐砚舟着孔雀补子官服踏入花厅，玄铁玉扣与世子扳指相击："殿下好雅兴，听闻新得了批波斯舞姬？
"慕清秋趁机退至屏风后，阮咸暗格弹出一卷羊皮。
徐砚舟昨日塞给她的密件写着："戌时二刻，西南角楼。
"更漏声里，她瞥见世子侍从捧着鎏金食盒经过。
盒缝溢出的药香，正是徐砚舟所中狼毒的解药成分。
指尖银针微颤，在阮咸上刻下暗码。
"徐大人来得正好。
"世子擦拭着染血扳指，"刑部刚送来批死囚，不如用来试剑？
"慕清秋琴弦忽震，《破阵乐》杀伐之音骤起。
徐砚舟玉扣叩击案几，和着鼓点传递方位。
当唱到"血染征袍透甲红"时，她旋身将阮咸掷向连枝灯。
青铜灯台轰然倾倒，宴厅陷入漆黑。
"护驾！
"混乱中慕清秋褪去华服，夜行衣与阴影融为一体。
西南角楼传来鹧鸪啼，她踏着徐砚舟绘的机关图避开弩阵，却在月门处踩中翻板。
淬毒箭雨扑面而来，玄铁银丝破空缠住她腰身。
徐砚舟借力将人拽上飞檐，玉扣血珀映出她袖口新伤："王崇明的调令在世子书房，机关要逆推紫微斗数。
"慕清秋反扣他腕脉，惊觉毒素己侵心脉："徐大人还能撑多久？
""足够开启军械库。
"他咳出血沫，将玉扣塞入她掌心，"书房密室用慕氏千机锁，需要...""需要至亲血。
"她割破手指将血珠抹在玉扣螭纹，"徐大人别忘了，你我如今是同一条绳上的蚂蚱。
"世子咆哮自楼下传来，徐砚舟挥剑斩断追兵绳索。
慕清秋翻身跃入书房时，嗅到熟悉的松烟墨香——与父亲书房的气味别无二致。
紫檀案几的貔貅镇纸左眼微凸，她按徐砚舟所述逆推星位。
当玉扣嵌入天璇位时，墙面洞开密室，满室北狄弯刀寒光凛冽。
"果然在这里。
"她抽出军械图比对改良处，忽然瞥见刀柄缠着明黄绸缎——竟是御用之物。
密室突然震颤，书架后传出世子阴鸷的面容。
"慕姑娘在找这个？
"他晃着鎏金令牌，背面刻着监国玺印，"徐砚舟没告诉你，当年慕怀瑾就是死在这道假圣旨下？
"慕清秋软剑疾出，挑飞令牌时露出底部火漆。
世子挥刀劈来，她旋身引他向密室机关："世子可听过千机锁，锁千机？
"玉扣突然发烫，血珀映出墙缝间的青铜簧片。
慕清秋假意不敌后退，靴跟重重踏上坎水位。
铁笼轰然坠落困住世子，她剑尖挑起令牌："这道监国令用的朱砂，产自青州红岩山。
"世子瞳孔骤缩，慕清秋己割开他袖口，露出北狄狼头刺青："三年前红岩山崩塌，唯有庆王府工匠知晓矿脉走向。
"角楼忽然传来爆炸声，她劈碎窗棂跃出。
徐砚舟在火光中抛出铁索，玉扣银丝缠住她手腕："王崇明在别院！
"慕清秋凌空掷出令牌，玄铁镶金的重量击碎追兵颅骨。
她在屋檐间腾挪，耳畔风声裹着徐砚舟的咳喘："军械库在慈恩寺地宫，需要...""需要两枚玉扣合璧。
"她接住他抛来的半枚信物，"以及慕徐两家血脉。
"护城河画舫上，慕清秋展开染血的调令。
徐砚舟倚着舱壁处理伤口，玉扣浸在药酒中泛着血光："王崇明三日前见过北狄使臣，这是通关文牒。
"她将文书对着月光，隐形的北狄文字显形："他们要的是改良后的连弩图纸，庆王许诺事成后割让青州。
"徐砚舟忽然擒住她执卷的手："慕姑娘可知青州有座往生塔？
"他蘸血画出地形，"塔下埋着景泰十西年的漕银熔铸的七星柱。
"慕清秋剑鞘点向七星天枢位："徐大人要找的佩剑，就镇在柱心。
"她撕开调令夹层，取出半张羊皮卷，"而这里记载着先太子遇害真相。
"画舫突然倾斜，汪首的死士破水而出。
慕清秋旋身斩断铁钩，将玉扣按进徐砚舟掌心："徐大人可还能握剑？
"他反手劈开刺客咽喉，染血的官服拂过她面颊："慕姑娘尽管往前冲。
"玉扣银丝在舱内织成杀阵，"徐某的剑，永远断后。
"血战持续至子时，慕清秋在尸堆里翻出密信。
徐砚舟倚着残桅喘息，狼毒己蔓至颈侧："慈恩寺...住持是庆王眼线...""徐大人省些力气。
"她割腕将血喂入他口中，"你我之间还有笔账没算清。
"玉扣血珀在月光下渐复清明，映出两人交握的手。
慕清秋忽然扯开他衣襟，剑尖点着心口旧疤："这道永初元年的箭伤，徐大人说是为救个戴梅花簪的小姑娘？
"徐砚舟低笑，染血的手抚上她发间银簪："那丫头给了半块硬饼，却在我掌心留下道疤。
"他展开左手，陈年牙印与簪头纹路吻合。
慕清秋瞳孔震动，十二岁那年的雪夜记忆汹涌而来。
柴房里奄奄一息的少年奴隶，锁骨处的狼头烙印，还有她情急之下咬出的印记..."所以三年前你力保慕氏女眷流放青州。
"她剑鞘压住他喉结，"徐砚舟，你从何时开始布局？
""从看见你颈后赤莲胎记那刻。
"他忽然翻身将人压在身下，玉扣抵住她心口，"慕清秋，你要的公道和我要的清白，从来都是同一件事。
"残月没入乌云，画舫外的厮杀声渐息。
慕清秋推开他坐起，将染血的密信收入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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