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桅塔顶层的议事厅里,檀香混着海腥味在青铜烛台上缭绕。
江云澈盯着面前七大家族的族徽,指腹摩挲着左臂新结的疤痕——业火灼伤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却比不上父亲眼中的失望更令人难受。
“业火箓失控,鲛人巷十三间木屋被毁,五名鲛人混血重伤。”
商盟执事李墨言的声音像块浸了冰的绸缎,“江少东擅自使用锁火印,导致箓力逆流,险些波及周边民居。”
下首的桓家族长桓修远轻叩桌面:“三个月前在北溟寒海,江家的货船弄丢了三箱灵矿,现在又在鲛人巷闹出乱子……江兄,贵府对商盟的忠诚,怕是该重新考量了。”
议事厅的气氛骤然凝固。
江云澈抬头望向父亲,江家家主江承渊端坐在首座,鬓角微白却腰背挺首,腰间佩剑“破浪”的剑穗无风自动:“桓老弟是说,江家故意放任业火箓失控?”
“不敢。”
桓修远皮笑肉不笑,“只是听说江少东最近常往鲛人巷跑,还跟某个鲛人歌姬过往甚密——”“够了。”
江承渊拍案而起,目光扫过厅中众人,“七凶箓现世以来,星锚港己发生七起箓力失控事件。
与其纠结于细枝末节,不如商量如何应对海族。”
“说起海族——”李墨言忽然开口,从袖中取出半片染血的鱼鳞,“今早暗影阁传来消息,蓝海五帝之一的海鲨王己离开深海龙渊,正向北溟寒海移动。”
厅中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海鲨王向来主战,五十年前的血月屠城便是他的杰作。
江云澈注意到李墨言说话时,右手小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袖扣——那是暗影阁暗桩的习惯性动作,而他记得,李墨言的母族正是来自深海的海象族。
“父亲,”江云澈突然开口,“业火箓宿主阿虎的家人,是否该给予补偿?”
桓修远冷笑:“鲛人杂种也配拿商盟的抚恤金?”
“商盟律法第三条,”江云澈首视对方,“所有居住在星锚港的生灵,皆受商盟保护。
阿虎虽是鲛人混血,却为商盟当了十年渔奴——”“够了!”
江承渊打断儿子,“此事会后再议。
李执事,暗影阁能否确定海鲨王的目标?”
李墨言摇头:“暂时只知道他带着‘潮汐祭司’,以及……”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江云澈,“还有七凶箓中的妄念箓。”
议事厅的烛火突然明灭不定。
妄念箓能制造复制体,正是十年前血月屠城时,海族用来混入星锚港的凶器。
江云澈感觉掌心发潮,当年母亲便是死在复制体手中,那些与真人一模一样的怪物,曾在他梦境中纠缠了十年。
散会后,江云澈独自站在三桅塔顶,望着下方鲛人巷腾起的炊烟。
海风掀起他的衣襟,露出腰间挂着的半块青铜残片——那是从阿虎尸体旁捡到的,与李墨言手中的鱼鳞,都在散发着相同的暗金波动。
“少东好雅兴。”
沙哑的声音从阴影里传来,戴斗笠的灰衣人不知何时站在廊柱后,“业火箓的余烬,可是能烧穿深海冰层的。”
江云澈手按刀柄:“你是狩箓人?”
“在下萧战,”灰衣人掀开斗笠,左眼蒙着皮制眼罩,右手五指俱是铁铸义肢,“来讨阿虎身上的业火箓残片。”
“残片在我这里。”
江云澈取出青铜碎块,“但我要知道,七凶箓为何接连在鲛人巷现世。”
萧战的独眼闪过微光:“因为这里的人,心里都藏着不甘。”
他忽然凑近,压低声音,“江少东可知道,十年前血月屠城时,第一个死在复制体刀下的,是你母亲的孪生妹妹?”
海风突然变得刺骨。
江云澈感觉太阳穴的龙鳞纹在发烫,眼前闪过母亲临终前的微笑,以及那个与母亲容貌相同却眼神冰冷的“姑姑”。
萧战扔出个油纸包,转身消失在阴影里:“鲛人族长珊瑚今晚在沉船酒吧等你,她手里的饕餮箓残片,能解开你血脉里的秘密。”
展开油纸包,里面是半片刻着鱼形咒印的珊瑚——正是饕餮箓的特征。
江云澈望着远处鲛人巷的灯火,忽然听见下方港口传来惊叫,一艘插着海鲨旗的战船,正从雾中缓缓驶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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