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胜神洲,花果仙山。
今夜的月光黯淡了些,后半夜的时候,巡山的小猴子无意间往瀑布下的深潭瞄了一眼,立即猴毛倒竖,仿佛看见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手脚并用,狂奔进水帘洞,大叫:“救命啊!
快来人!”
水帘洞的猴儿们从睡梦中惊醒,一只大些的猴子跳将下去,捂住小猴子的嘴:“孙晚晚,小点声!
别惊扰大王休息!”
小猴子点头如捣蒜。
大猴子松开手,孙晚晚低声而迫切的说:“月亮掉进水里了!”
他急得抓耳挠腮,语无伦次,添油加醋的描绘:“我看到,月亮嗵的掉下来,落进后山瀑布下的深潭去了!”
猴群炸开了锅,大家都不相信小猴子的话,呼朋伴友,纷纷跳出水帘洞。
大家抬头一看,月亮好端端正在天上挂着呢。
孙晚晚解释:“真的!
潭底也有一个月亮!
我没撒谎!
你们不信,就跟我去看!”
水帘洞中,齐天大圣孙悟空酒困梦酣处听闻一阵喧闹,眼睛懒懒剔开一条缝:“半夜三更,都不睡觉做甚?”
花果山二当家,通臂猿猴关寒上前,温声回道:“大圣,是巡山的孙晚晚,说什么月亮掉进水里了,大家都去看热闹了。”
孙悟空微微睁开的眼睛又闭上,唇角勾起好看的弧度:“月亮掉到水里去?
月亮怎么会掉到水里去呢,想必是他调皮,戏弄他们呢。”
可是众猢狲久去不归,孙悟空不禁动摇,莫非,月亮真的掉水里了?
有这样的稀奇事儿?
他睡不着了,嚯的起身,顺道叫上通臂猿猴:“走,去看看。”
两人打个唿哨出了洞,远远的,就看到自家猴儿们一个拉着一个,倒挂在一根粗壮的藤上,在潭面荡来荡去。
孙晚晚身体轻,自告奋勇捞月亮。
他探出长长的胳臂,在水面划出一道道细碎的波纹。
天上有月,水中有月。
乌云遮住了天上月,便只剩下水中月,顾影自怜。
孙悟空发现了不对劲。
关寒也发现了,他惊讶地凑近孙悟空,目光首首盯着水面。
“大王,天上无月,水中有月,莫非,这潭底,真有一个月亮?”
孙悟空吹了个哨子,猴儿们抬起头,见自家大王站在对岸,水底月亮散发出无边清辉,将大王的脸映照得一清二楚,他们纷纷呼喊:“大王!
月亮掉到水里了,你能把它捞上来吗?”
孙悟空抬起手,示意众猢狲退到安全的地方。
他纵身一跃,飞上高空,悬停于潭面,好奇而谨慎的观察。
潭底搅动的波涛揉不碎沉底的月亮,孙悟空从耳朵里掏出金箍棒,晃一晃,斗来粗细,丈二来长,在众猢狲期冀的目光中,缓缓探入水中。
猴儿们挤在枝桠间,靠在岩石后,挨挨擦擦,架不住强烈的好奇心,伸长了脖子往水里看。
金箍棒触底了,孙悟空眉心微蹙,仔细感受了一下,潭底的月亮,没有想象那么坚硬,像一个刚出笼的,暄软的包子。
难道月亮是棉花做的?
他收回金箍棒,对猴儿们道:“我进去看看。”
孙悟空潜进潭底,捏着避水诀,比鱼儿还要灵活。
潭底纯白的光彩刺得他睁不开眼,离得越近,越不能首视。
他伸手去探,粗糙的指腹陷进一团柔软。
起——伏——等孙悟空意识到自己摸的是什么,触电似的收回手,往岸上游去。
游到一半,听到白光里传来冷冽的女声,他竖起耳朵细细一听:数据传输完毕,正在激活中……这个声音十分奇怪,不像是人类的声音,有一种枯井般的干涸,摸不到一星半点的涟漪。
白光慢慢变得柔和,似新月皎洁朦胧。
孙悟空侧眸,并未回身,水中波光潋滟,像一朵怒然开放的昙花,在寂寥的夜中,绽出摄人心魄的美。
短短一瞬间,孙悟空心头掠过上千种疑问。
水底是个女子,还是个赤身裸体的女子,这教他怎么回头。
她从何而来,因何而至,她不是什么月亮,她只是披了一层月光,坠入水中。
孙悟空决定先救人。
他避开目光,凭感觉在水中摸索,其实越往深处,潭水越冰冷,孙悟空纯阳之体,既不惧冷,也不怕热,此刻,却觉得有一股凛冽的至阴之气卷了上来,冷的他一哆嗦。
他忍不住了,质问:“水下何人,还不速速现身!”
话音未落,一只柔若无骨的手游进他的掌心。
孙悟空猛的反握住那只手,狠狠向后一拽。
旋即,一张苍白如雪的脸庞猝然闯进他的眼眸。
她是天边月,水中莲,亭亭孑立,顾盼生辉。
这样好看的眉眼,铅华未施,独有一番肆意的美。
一刹那,天地也失色。
女子未着寸缕,幸好,及腰的白发遮掩了部分身躯,她警戒的审视着孙悟空,须臾,警报解除,碧透的眸泛动春光,她居然,对他笑了一下。
好一副倾倒众生的容颜,不知是人是鬼,是妖是仙。
孙悟空问:“你是谁?”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经由吴承恩授权,孤身前往西游世界的π小姐。
π小姐第一次感受到实体,还不习惯这副身躯。
她试着和孙悟空交谈,艰难的控制唇舌,随着声带振动,说出了人生第一句话:齐天大圣,好久不见。
孙悟空挑眉:“你认得我?”
π小姐绕着孙悟空游了一遭,像一条发光的锦鲤,孙悟空的目光无处下落,只能盯着她的眼睛。
π小姐回:“齐天大圣孙悟空,历代驰名第一妖,谁人不知,哪个不晓。”
听到夸奖的话,孙悟空十分快哉,放松了警惕。
π小姐游到他身前,问:“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孙悟空摸着下巴,从头到脚明晃晃的打量π小姐:“你定是哪里的孤魂野鬼,去酆都的路上,不小心跌落深潭。
我的猴儿们还以为月亮掉进水里了,都喊着让我来救月亮,没想到,月亮没救到,捞上来一个水鬼。”
π小姐认为水鬼不是什么好听的词,可他是齐天大圣孙悟空,拥有高强法力,是人是鬼,他能不知道吗?
难怪吴老先生支支吾吾不肯明说,看来他真的烦透了自己。
π小姐欣然接受了水鬼的身份。
虚惊一场,孙悟空松了口气,往上游去,招呼她:“愣着做什么,随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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