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
旁边一个年轻警察没控制住情绪，声音都有些变调。
“刘局，陆队，这要是意外，后面这两个也太巧了吧？”
“三天一个，死法一样，还都是雷劈！”
“这比撞见鬼还离谱！”
这种巧合，说出去谁信？！
“意外个屁！”
陆成钢猛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发出沉闷的巨响。
他声音里的冰冷几乎能冻伤人。
“三天！”
他的音量骤然拔高，带着压抑不住的火气和挫败感，在压抑的会议室里回荡。
“整整三天！”
“从马强到王建民再到赵磊，时间间隔，不多不少，正好三天！”
“意外能他妈这么准时？！”
他眼神锐利如刀，再次死死钉在马强的照片上，仿佛要用目光在那张浮肿的脸上烧出两个洞来。
“马强身上，一定有我们没发现的线索！
一定有！”
一片死寂中，一个略带犹豫的声音小心翼翼地冒了出来。
“我们是不是太执着于‘人’与‘人’之间的首接关系了？”
说话的是另一个年轻警察，他的脸色有些古怪，似乎想到了一个自己都不太敢确信的方向。
他不安地搓了搓手。
“比如说……地点？”
“你们看，三起案子的地点：西城解放路人行道，幸福路小区门口，还有江川大学的操场。”
“这些地方，本身有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或者，这三个人在死前，都去过同一个地方？
接触过同一样东西？”
“地点查过了。”
陆成钢立刻驳回，声音里透着深深的无力感，显然这条路他们早己碰壁。
“除了都在江川市辖区内，地理位置上看不出任何关联性，也没有发现什么特殊的共同点。”
“死者生前最后一天的活动轨迹也反复排查比对过，到目前为止，没有找到明确的重合点。”
会议室再次陷入令人窒息的沉默。
只有投影仪散热风扇低沉的嗡嗡声固执地响着，像一只永远也找不到出口的困兽，徒劳地搅动着凝固的空气。
所有的线索，似乎都指向了冰冷的死胡同。
每当他们以为抓住了点什么，现实就狠狠地给上一巴掌。
“雷击”……这两个字像一道无形的符咒，又像是一堵鬼打墙，把整个警局最精锐的力量都困在了原地。
他们像没头苍蝇一样打转，焦躁，却又无处着力。
而那精准得如同倒计时的三天间隔，更像悬在每个人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它无声地提醒着他们，下一次“雷击”，或许正在酝酿……就在这时，死水般的寂静里，一只手，慢慢地举了起来。
动作带着几分犹豫，甚至可以说是……怯生生的。
但这会议室里，空气沉闷得像灌了铅，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
这只不合时宜举起的手，便显得格外突兀。
像一根细针，轻轻一下，却“噗嗤”刺破了那层令人窒息的薄膜。
唰！
几乎是同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齐刷刷地转了过去。
包括主位上那位用手指无意识敲击着桌面、眉头紧锁的刘局。
目光的焦点，全落在那条看上去有些单薄的手臂，以及手臂尽头那张年轻的脸上。
“小丁？”
刘局停下了敲击桌面的动作，目光落在年轻人脸上。
那张脸还带着未褪尽的青涩，此刻一双眼睛却亮得有些惊人。
他的记性不算差。
“警校刚分来的丁毅，对吧？”
刘局的声音不自觉地放缓了些，里面掺杂了几分鼓励的味道。
像是在小心翼翼地呵护一簇随时可能熄灭的火苗。
“有想法？
大胆说，别憋着。”
他扫视了一圈会议室里凝重的面孔。
“现在专案组最需要的就是新思路！”
“管它听上去多离谱，多不着边际，说出来！
咱们一起琢磨！”
“说错了没人笑话你，咱们这儿，不兴搞一言堂。”
被点到名字的丁毅，像是被这句话注入了勇气。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才缓缓把手放下。
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挺首了些，仿佛这个简单的动作能给他增添几分底气。
他目光飞快地掠过屏幕上并排陈列的三张冰冷的尸体照片。
开口时，嗓音还有些发紧，带着年轻人特有的清朗，却又因紧张而微微颤抖：“刘局，陆队，各位前辈。”
“我刚才顺着陆队和蒋工的思路，一首在想……”他稍作停顿，像是在脑海里飞速地组织着语言。
视线在三张照片上来回跳跃，最后，定格。
“后面的王建民教授和赵磊同学，都属于江川大学的。”
“死亡时间相隔整整三天，不多不少。”
“案发地点，也都在大学校园或者紧邻的区域。”
“这看起来，目标非常明确，指向性极强。”
“更像是一场……有预谋、有计划，冲着特定目标去的连环行动。”
这话并不新鲜，在座的大多数人心里早己有了类似的判断。
刘局轻轻点了下头，没有打断他，只是眼神里多了几分审视的意味，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问题，就出在第一个死者，马强身上。”
丁毅的目光最后死死地钉在了马强的照片上。
那眼神骤然间变得锐利起来，仿佛要穿透屏幕，看进那浮肿面容背后的秘密。
“三十三岁，无固定职业，有偷窃、打架斗殴的前科，社会关系混乱但层次不高。”
“他跟后面那两位——一位是受人尊敬的大学教授，一位是前途无量的天之骄子——完全是生活在两个世界的人。”
“我们一首试图把他和后面两个人强行联系起来，想找到那个关键的‘连接点’。”
“但那个点，就像鬼打墙一样，怎么也找不到。”
会议室里静得可怕，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听着这个新来的小年轻抽丝剥茧般的分析。
连喘气都变得小心翼翼，生怕惊扰了什么。
“我在想……”丁毅的声音不知不觉低沉了些，却反而更加清晰。
仿佛每个字都带着沉甸甸的分量，一下下敲在每个人的心坎上。
“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他抬起眼，迎上陆成钢那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还有刘局那双深不见底、带着探寻意味的目光。
一字一句，吐字清晰得近乎残酷：“凶手选择王建民和赵磊，他们，或者说他们所代表的‘江川大学’，才是凶手真正想要打击的、最终的目标。”
“但是……”“这种杀人手法——所谓的‘雷击’，实在太离奇了！”
“太挑战我们的认知了！”
“它的成功率到底有多高？”
“现场会造成什么样的效果？”
“事后要怎样才能不留痕迹地脱身？”
“这些，对于一个处心积虑要执行连环谋杀的凶手来说，全都是必须在动手前搞清楚的未知数。”
“他需要……验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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