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雨带着铁锈味。
叶无涯蜷缩在祠堂供桌下，指甲深深抠进掌心。
血腥气从门缝里渗进来，与长明灯的檀香混成令人作呕的腥甜。
三丈外的青砖地上，父亲的头颅还在滚动，脖颈断口处凝结的冰晶折射着幽蓝月光——那是叶家《寒梅剑谱》第七式"暗香疏影"的痕迹，此刻却成了灭门凶招。
"叶家的天枢剑骨，果然名不虚传。
"黑衣人甩去剑上血珠，玄铁面具下传来金石摩擦般的笑声。
他左手托着团跳动青光，那是刚从母亲丹田挖出的本命剑丹。
母亲的白玉剑簪断成两截，簪头雕着的并蒂莲浸在血泊里，花瓣脉络竟与叶无涯掌心胎记别无二致。
供桌下的少年浑身颤抖。
三日前及冠礼的场景历历在目：祭坛上九盏青铜灯骤然熄灭，测骨玉璧映出他胸腔处残缺的剑骨虚影。
大长老摇头叹息时，母亲却握紧他的手说："无涯，记住剑在魂中，不在骨里。
""还有个小的。
"黑衣人突然转头，面具眼眶处泛起红光，"听说叶家嫡子今日及冠？
"青铜灯台轰然倒地。
叶无涯踉跄着撞开侧门，暴雨瞬间浇透麻衣。
后颈传来灼痛，那是母亲今晨亲手系上的护身符在发烫。
逃向院中古井的途中，他瞥见东厢房檐角悬挂的青铜风铃——三岁那年，父亲就是在这座庭院教他辨认二十八星宿。
"嗤！
"左肩传来刺骨寒意。
叶无涯低头看去，半截冰刃穿透锁骨，伤口竟不流血，反而绽开朵朵霜花。
这分明是叶家不外传的"寒梅凝冰诀"，此刻却成了索命符。
"好俊的玄冰剑气。
"黑衣人踏着血水走来，剑锋拖出冰痕，"可惜要便宜我的噬魂蛊了。
"叶无涯仰头望着血月，喉间发出野兽般的呜咽。
他忽然想起七岁那年的上元节，父亲带他御剑穿过云海时说的话："无涯你看，每颗星辰都是剑仙的魂灯。
"此刻漫天星斗寂灭，唯有井底泛着微光。
"砰！
"井口青石炸裂的瞬间，万千剑影如银河倒卷。
黑衣人暴退三丈，噬魂蛊在琉璃瓶中疯狂撞击。
叶无涯怔怔望着悬浮井口的青衫男子——那人袖口流云纹与母亲剑簪上的并蒂莲交相辉映，腰间玉佩刻着"明月前身"西字，正是母亲时常摩挲的那枚旧物。
"玄天宗凌虚子。
"黑衣人剑身嗡鸣，冰霜顺着剑脊蔓延，"你要与血狱门为敌？
"回答他的是漫天星河。
凌虚子并指划破雨幕，每一滴雨水都化作寸许小剑。
叶无涯看到黑衣人面具裂缝中渗出的黑血，那血落地竟生出猩红曼陀罗。
当冰雕碎裂时，一朵花蕊中飞出金翅蛊虫，却被剑仙袖中窜出的白貂吞入腹中。
"为什么..."叶无涯去抓男子衣摆，护身符突然断裂，"不早点来？
"凌虚子转身的刹那，少年突然呕出黑血。
残缺剑骨泛起红光，竟将黑衣人残留的剑气吞噬殆尽。
剑仙瞳孔微缩，指尖按在叶无涯眉心，寒霜瞬间爬满少年面庞："你体内有玄冥冰魄？
"暴雨更急，血月隐入云层。
叶无涯最后看到的，是凌虚子左腕处的齿痕——与母亲珍藏的牙印玉佩完美契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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