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桃林飘着细雨,我蹲在月老祠的香案前对着冒烟的系统界面抓耳挠腮。
屏幕上密密麻麻的红线像团乱麻,最顶端的警告框跳得刺眼:”警告!
编号374921姻缘线异常扭曲,即将触发凡人情劫连锁反应。
“”新人,你在跟系统界面眉来眼去?
“少年清亮的嗓音从身后传来,我不用回头也知道是阿酉——那团裹着金色光晕的系统灵正晃着腿坐在供桌上,手里的桂花糖糕渣簌簌落在月老神像的胡须上。
我抄起镇纸作势要砸:”能先帮我看看这条线怎么回事吗?
“话音未落,供桌上的桃花酿突然泛起微光,淡粉色的液体里浮起几缕银丝,在雨幕中凝成半透明的人影。”
清瑶上神!
“阿酉慌忙咽下糖糕,连滚带爬地从桌上摔下来。
来人穿着月白襦裙,发间别着半朵蔫掉的桃花,正用指尖蘸着酒液在石桌上画符,眼角眉梢都是漫不经心的笑意:”小友,帮我给第三棵桃树下的书生递句话。
“她指尖轻点,一缕红线从酒中飞出,却在即将没入我掌心时突然拐了个弯,缠上了祠堂外冒雨跑来的青年腰间。
来人怀里紧抱着檀木匣子,苍白的脸被雨水浇得发亮,正是今早托人递了拜帖的京都沈府公子,沈砚之。”
沈公子?
“我后退半步,腰间的系统终端突然发烫。
阿酉凑过来嘀咕:”编号374921的异常源...居然是他?
“话音未落,沈砚之怀中的匣子”咔嗒“裂开道缝,一枚刻着”缘“字的玉佩滑落在地,恰好压在清瑶画出的符阵中央。
桃花酿的香气突然变得辛辣,清瑶指尖的红线瞬间变成墨色,在沈砚之脚踝处缠了三圈。
他猛地踉跄跪倒,喉间溢出鲜血,却仍死死攥着玉佩:”上神可曾见过...这枚错缘佩?
“清瑶挑眉饮尽杯中残酒,指尖轻抚过符阵:”三百年前我亲手毁掉的东西,怎么会在你手里?
“雨滴在她掌心凝成冰晶,首首刺向玉佩中央的纹路。
沈砚之突然剧烈咳嗽,鲜血滴在冰晶上,竟绽出黑色曼陀罗的纹路。”
小心!
“阿酉突然拽着我向后急退,系统界面在此时疯狂闪烁,三百六十条红线同时变成警告的血红色。
清瑶指尖的冰晶”砰“地炸开,化作千万片利刃朝沈砚之飞去,却在触及他眉心的瞬间,被一道金色屏障尽数弹开。
我这才注意到沈砚之攥着玉佩的手背上,不知何时浮现出与清瑶发间相同的桃花印记。
阿酉倒吸一口凉气:”这是...上神的神力烙印?
“清瑶的脸色第一次凝重起来,她挥袖卷来沈砚之的手腕,桃花印记在雨中明明灭灭,竟与她腕间的旧伤一模一样。”
你母亲...是不是叫苏挽秋?
“清瑶的声音罕见地发颤。
沈砚之瞳孔骤缩,匣子中掉出半卷泛黄的书册,我瞥见封皮上”姻缘修正术“五个朱砂字,心脏猛地漏跳一拍——这是只有历任姻缘神才知晓的禁术。
系统终端突然传来尖锐的警报,我这才发现沈砚之脚踝的黑线己顺着红线爬向祠堂外的桃树,所过之处花苞尽皆枯萎。
阿酉手忙脚乱地翻找修复符:”快切断异常姻缘线!
再拖下去整个桃林的凡人姻缘都要乱套了!
“”等等。
“清瑶突然按住我的手,她指尖的桃花印记与沈砚之的遥遥相呼应,墨色红线竟开始微微发烫。
我眼睁睁看着她眼中泛起金芒,抬手将自己的一缕发丝融入红线:”用我的神力暂时压制,三日后子时带他去忘川渡口。
“”上神!
您刚退休就动用神力...“阿酉急得打转。
清瑶却甩袖将桃花酿坛子塞进我怀里,酒香中混着几不可闻的叹息:”当年我错牵了苏挽秋的姻缘,如今该还债了。
“话音未落,她的身影己化作万千桃花,唯有酒坛底留着行小字:”若见着卖酒的瞎子,替我问他还记不记得桂花酿的方子。
“沈砚之在此时缓缓抬头,苍白的脸上泛起病态的潮红,眼中却有狡黠的光一闪而过。
他拾起玉佩时,我分明看见他指尖在符阵上轻轻一抹,某个隐藏的纹路突然发出微光——这个看似病弱的公子,果然如阿酉所说,从来都不简单。
雨停了,桃林深处传来梆子声,己是戌时三刻。
阿酉抱着修复符蹲在月老像前嘟囔:”总觉得这事儿不对劲,清瑶上神退休前分明销毁了所有禁术典籍,沈砚之怎么会有姻缘修正术?
还有那个卖酒的瞎子...“我摩挲着酒坛上的桃花纹,想起清瑶临走时眼底的复杂神色。
系统界面终于恢复平静,但那枚”错缘佩“的图标仍在角落闪烁,像颗埋在姻缘线里的钉子。
沈砚之的咳嗽声从祠堂外传来,他撑着伞站在月光里,袖口露出的桃花印记己淡得几乎看不见。”
姑娘可愿与在下共赴忘川?
“他的声音温润如玉,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我握紧腰间的系统终端,感受着清瑶残留的神力在脉间流转。
三日后的忘川渡口,恐怕不是还债那么简单——毕竟,这世间最难解的红线,从来都不是凡人的爱恨,而是神明藏在桃花酿里的、不肯言说的过往。
风掠过桃林,带来若有若无的酒香。
我望着沈砚之伞骨上滴落的水珠,突然想起阿酉白天说的话:”新人,你知道清瑶上神为什么突然退休吗?
听说她在人间有个执念很深的...“话没说完就被打断了,但此刻看着沈砚之腕间若隐若现的印记,我突然有了不祥的预感。
或许这场姻缘系统的交接,从来都不是偶然,而是某个神明精心布下的局——用桃花酿做饵,用红线做网,网住的不仅是凡人的命运,还有藏在岁月深处的、关于自由与遗憾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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