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小的房间内,陈旧的家具杂乱地挤在一起。
斑驳的漆面、磨损的边角,还有一道道划痕,无声地记录着往昔的生活。
陈晓莉的指尖轻轻抚过一张旧木桌的凹痕,不禁莞尔,转头对陈国庆说:“你还记得吗?
小时候你追着我打闹,一头撞上这桌子角,就留下了这个印子。”
陈国庆挠挠头,笑道:“哪能忘啊,当时可疼了,哇哇大哭,妈还训了我一顿。”
姐弟俩静静地站着,西目相对,无需多言,他们都明白彼此心中的想法。
陈国庆握紧拳头,语气坚定:“姐,咱们这一去,肯定能过上好日子。”
陈晓莉用力地点点头 :“嗯,再难也不怕。”
随后,他们便各自投入到离开家乡的准备工作中。
陈晓莉坐在昏黄的灯光下,专注地缝制着背包。
她眉头轻皱,全神贯注,手中的针上下翻飞。
她选了家中最厚实的布料,每一针都缝得细密紧实。
缝着缝着,她停下手中动作,用牙齿咬断多余的线头,又在背包上精心缝了几个隐蔽的口袋,将一些父母的纪念品小心地放进去,轻轻拍了拍,确保不会掉落。
陈国庆看着姐姐认真的模样,忍不住打趣:“姐,就你这手艺,等咱们到了香江,开个裁缝店,保准顾客多得能把门槛踏破。”
陈晓莉白了他一眼,嘴角却忍不住上扬,嗔怪道:“就你会贫嘴,赶紧想想还有啥要准备的。
对了,把家里这些钱和票都花了吧,到那边也用不上了。”
陈国庆应了一声,快步走到妈妈的柜子前,弯下腰,打开柜门,双手快速地将家里所有的票和钱一股脑揣进怀里,转身匆匆朝县供销社赶去。
县供销社就在县中学的旁边,他的父亲,原来就是县中学的一名优秀教师。
一路上,陈国庆脚步急促,嘴里还不时念叨着:“要带的东西可真不少,得抓紧时间。”
临近供销社时,他眼角余光瞥见斜对面巷子里有个青年正百无聊赖地晃悠着。
他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这是个专门倒卖各种票证的票贩子。
瞧了瞧手中的钱,眉头不自觉皱了起来,显然是不够的,好在之前家里攒了些比较值钱的票。
陈国庆深吸一口气,挺了挺胸膛,佯装镇定地踱步过去。
票贩子抬眼看到陈国庆,眼睛一亮,心中暗喜,连忙迎上前,脸上堆满笑容,说道:“兄弟,有啥需要帮忙的?”
陈国庆警惕地左右看了看,微微俯下身,压低声音道:“我想用票换一些钱!”
票贩子往巷子里快走了几步,还不忘回头朝陈国庆招招手,示意他也往里靠,站定后,双手抱在胸前,开口问道:“你有什么票?”
陈国庆再次谨慎地环顾西周,一只手伸进怀里,慢慢地掏出了自家的工业券。
他的眼睛紧紧盯着票贩子的脸,不放过对方任何一丝表情变化。
果不其然,当他拿出工业券的瞬间,票贩子的瞳孔骤然放大,不过眨眼间又恢复了平静。
票贩子脸上露出一抹戏谑,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陈国庆道:“兄弟,你偷家里工业券出来换钱!
不怕你老豆打断你的腿吗?”
陈国庆眉头一皱,满脸不耐烦,大声说道:“你那么多话干嘛!
你就说能不能换吧!”
票贩子讪笑两声,摸了摸鼻子道:“换,当然换!
只不过现在经济不景气,行情不好!
价格方面会低一点!”
“有多低?”
陈国庆眉头拧成了个疙瘩,追问道。
“不到十块。”
票贩子撇了撇嘴,轻描淡写地说。
“什么?
太黑了吧你!”
陈国庆一听,猛地瞪大了眼睛,二话不说转身就要走。
票贩子见状,心里一急,赶忙上前一步,伸手拉住陈国庆的胳膊,脸上堆起笑:“那你说个价?”
陈国庆站稳脚跟,挺首了腰板,斩钉截铁道:“一口价十五块钱一张!”
票贩子一听,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不行,太高了,现在都没多少人用工业券了,我出手都卖不了这么多。”
陈国庆嘴角上扬,露出一丝冷笑:“你当我不知道,现在才是工业券最好卖的时候。
有些人突然有钱了,可他们没有工业券,只能从你们这儿买。
我敢说你的出手价不少于二十一张。”
票贩子本以为陈国庆年轻不懂行情,想忽悠他,没想到被识破了。
两人一番讨价还价,最终迅速完成交易。
陈国庆紧紧攥着换来的钱和剩下的票,把钱塞进口袋,又用手用力按了按,才转身向供销社走去。
他走进供销社,屋内光线昏暗,货架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商品。
货架上的商品摆放得并不整齐,有些甚至落了一层薄薄的灰尘。
他看到几个售货员正忙着接待几个皮肤粗糙黝黑的妇女,一看便知她们是从村里来的,身上的衣服打着层层补丁,洗得发白。
其中一个妇女小心翼翼地把一篮子鸡蛋放在柜台上,陪着笑脸对售货员说:“同志,你看看我这鸡蛋,可新鲜了,都是自家鸡下的,给个好价钱呗。”
另一个妇女也附和道:“是啊是啊,就指望这点鸡蛋换点钱,买些油盐呢。”
在那个物资匮乏的时代,农村里养鸡卖蛋是为数不多被允许的小买卖,老百姓还形象地把母鸡称作“鸡屁股银行”。
毫不夸张地说,村里大多数人家一年的油盐酱醋钱,就全指望卖鸡蛋这点微薄的收入了。
售货员拿起一个鸡蛋,仔细端详着,不紧不慢地说:“行吧,看你这鸡蛋确实还行,就这个价了。”
几个妇女虽然面露难色,但也无奈地点点头,开始数起钱来,脸上带着些许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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