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文馆穹顶亮起时,林疏桐在程砚秋的星图笔记里闻到了血腥味。
这是他们冷战后的第七天。
本该被取消的秋季观测计划,因为程砚秋动用家族关系得以保留。
此刻他正在调试赤道仪,左手无名指缠着新的绷带——前天他在教务处拍桌子时,钢笔尖首接扎穿了掌心。
"猎户座流星雨峰值在凌晨两点。
"程砚秋的声音像结冰的湖面。
他操作望远镜的手指在发抖,绷带渗出淡粉色血渍,在控制台上印出断续的莫尔斯电码。
林疏桐盯着那些血点,想起昨夜在图书馆查到的资料:程氏集团"灯塔计划"核心成员名单里,父亲林暮寒的名字被黑色方框框住,死亡日期恰是程砚秋出生那天。
圆顶缓缓开启,咸涩的海风灌进来。
程砚秋突然握住她操作目镜的手,"今天能看到参宿西爆发。
"他掌心滚烫,伤口黏着创可贴边缘翻卷。
林疏桐触电般抽回手,却被他用绷带缠住手腕:"别动,昴星团正在发生引力透镜效应。
"这个借口拙劣得可笑。
但当天琴座流星划过天际时,林疏桐确实在泪光中看见奇异的爱因斯坦环。
那些扭曲的光斑里,程砚秋的呼吸近在咫尺,带着血腥味的雪松香漫过她颤动的睫毛。
"你知道光从参宿西到地球要多少年吗?
"他突然问。
"640光年。
"林疏桐哑声回答。
这是父亲教她的第一个天文数字。
"所以我们现在看见的星光,其实是贞观年间发出的。
"程砚秋的绷带在夜风里飘摇,"就像有些话,从心动到听见,要穿越..."警报声撕裂了夜空。
暴雨毫无征兆地倾泻而下,程砚秋拽着她冲下旋转楼梯。
在最后三级台阶,林疏桐看见黑色劳斯莱斯幽灵般停在雨幕中,穿燕尾服的老人举着伞:"少爷,夫人在海澜苑等您试订婚西装。
"程砚秋的手骤然收紧。
林疏桐听见自己腕骨发出脆响,却比不上心脏碎裂的声音清晰。
她终于看清老人胸口的家徽——和父亲遗物里那枚染血的徽章一模一样。
"程家害死了我爸!
"她甩开他的手冲进暴雨。
咸涩的雨水灌进喉咙,却冲不淡眼前闪回的画面:程砚秋母亲在专利文件上的签名,程家司机碾过父亲遗物的轮胎印,还有那些深夜里批注的爱心符号,原来都是谎言的诱饵。
灯塔光束穿透雨幕,在湿透的校服上烙下灼痕。
林疏桐在礁石堆里摔碎膝盖时,听见身后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
程砚秋跪在泥水里,绷带散落成苍白的海蛇,血水顺着指尖在雨洼里写满"对不起"。
"从第一次见面就是计划好的?
"她抓起碎石砸向他,"量子灯塔的数据,我父亲的算法,这些才是你要的?
"程砚秋不躲不避。
鲜血从他额角漫过眉骨,在雨中绽成凄艳的曼珠沙华。
当林疏桐摸到他口袋里的订婚请柬时,少年突然抓住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
"程氏继承人必须植入生物芯片。
"他的心跳快得可怕,"但这里...这里没有程序能模拟..."惊雷劈开夜幕。
林疏桐在闪电中看见他锁骨下的缝合伤疤,那枚芯片正在皮下泛着幽蓝冷光。
程砚秋颤抖的指尖点在她泪湿的掌心,一笔一画写下父亲未完成的波动方程。
"当年灯塔计划的真相..."他眼底泛起血雾,"给我三个月..."刺目的远光灯打断告白。
程家保镖拽进程砚秋的瞬间,林疏桐看见他嘴唇开合的形状。
暴雨吞没了声音,但她读懂了那个短语——正是父亲临终前反复念叨的"量子永生"。
午夜急诊室的荧光里,护士为林疏桐缝合膝盖伤口。
她攥着从程砚秋身上扯下的银质领针,背面刻着父亲手稿里的神秘坐标。
当止痛剂注入静脉时,她终于想起程砚秋总在画的非惯性系图示:原来他们始终是彼此参照系里无法抵消的惯性力。
暴风雨在黎明前止息。
林疏桐一瘸一拐回到天文台,发现程砚秋用血在望远镜镜筒上画了麦克斯韦妖的图腾。
那个传说中的精灵能逆转熵增,却解不开他们之间早己纠缠成结的命运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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