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潭洞府的青铜门在月色下泛着血光,五十八岁的张九攥着半块玄天宗追魂令,指尖深深掐进当年王玉娥留下的齿痕。
腐骨散的余毒在经脉里游走,每运转一次《九劫往生诀》,脊椎就凸起半寸骨刺,如今七根狰狞的骨痂己穿透后颈,如同恶鬼的角。
"最后一味药引..."他盯着石壁上投射的星图,破碗盛着的欧阳管家心头血正在凝结。
二十年前青石镇牌坊下的幽蓝苔藓,此刻正在碗底蠕动,将鲜血吮吸成墨色晶粒。
洞外突然传来剑鸣,张九瞳孔中的青鸾印记骤然发烫。
玄天宗弟子结成的北斗剑阵刺破夜幕,为首者剑穗悬着的玉佩,与当年掠空仙人佩戴的制式完全相同。
"魔头受死!
"七道剑光织成天网,张九翻身撞向洞府石壁。
脊椎骨刺剐蹭岩层迸溅火星,某截突出的钟乳石被削断,露出内部中空的玉管——三日前他亲手封存的腐骨散母毒倾泻而下。
最先冲入的玄天宗弟子突然僵首,护体灵气如春雪消融。
张九趁机咬破舌尖,将二十年积攒的黑色灵气灌入破碗。
碗底苔藓疯狂滋长,顺着剑阵缺口缠住两名修士,转眼吸成蒙着人皮的骷髅。
"这是...往生苔?
"年长的修士声音发颤,剑尖指向张九异变的右臂。
那些幽蓝纹路己爬满半边身体,在月光下泛着鳞片似的光泽。
张九咧嘴一笑,露出镶着腐骨晶的槽牙,昨夜用这口利齿咬穿了醉红楼老鸨的咽喉——那妇人临死前吐露了洗髓丹的下落。
洗髓丹在喉管爆开的刹那,张九听见自己骨骼错位的声响。
客栈铜镜映出诡异画面:皱纹如退潮般从额头消散,但眼角却凝固着三道爪痕状的旧伤——正是二十年前寒潭救美时,王玉娥无意识抓出的血痕。
黑色灵气从毛孔喷涌,在屋内形成逆旋的涡流。
窗纸上的剑痕突然渗血,那些追杀者至死都瞪着眼睛,他们被抽干的躯壳上,心口都插着半截星纹铜钱——与当年欧阳公子撒落的"药钱"同出一炉。
"原来如此..."张九摩挲着铜镜边缘的云纹,终于看清自己与玄天宗徽记的关联。
脊椎骨刺穿透衣袍的瞬间,他挥掌劈碎木窗,月光如银绸裹住他返老还童的身躯。
后巷阴影里,某个佩戴欧阳家徽的探子正在焚烧密信,火光映出"九劫往生,通天密匙"八个焦黑小字。
欧阳世家的血浸透了青石镇牌坊,张九踩着守门家老的尸体,右臂蓝纹如活物般蠕动。
屠灭全族用了七种毒术,最后倒在血泊里的美妇让他怔忡片刻——那女子鬓角别着鹅黄绢花,与王玉娥生前最爱的头饰一模一样。
"血蝉脱壳!
"他突然掐诀低喝,皮肤表层应声剥落,化作万千蝉翼状的冰晶。
这些薄刃割裂空气,在幸存者身上留下鱼鳃状的创口。
某个垂死丫鬟怀中的账册跌落,泛黄纸页记载着欧阳家每年向玄天宗供奉的明细,其中"往生苔廿斤"的字样被血水泡胀。
张九弯腰拾取时,后颈骨刺突然刺入丫鬟天灵盖。
《九劫往生诀》自动运转,濒死者的记忆如毒蛇钻入识海——二十年前纵马伤人的欧阳公子,竟是玄天宗安插在世俗界的采药人,专司培育寄生在牌坊基座的诡异苔藓。
"好个名门正派。
"他碾碎账册,任纸屑混着血水凝成黑色玉珠。
这些珠子滚落青石板的裂缝,竟与当年嵌入断骨的铜钱产生共鸣,牌坊下的苔藓突然疯长,将整个欧阳府邸裹成巨大的茧。
天机阁的追魂香飘到十里坡时,张九正在解剖第七具玄天宗暗桩的尸体。
这些修士的脊椎第三节都嵌着玉牌,刻有与破碗底部相同的星纹。
当他挑出最后一块玉牌时,乌鸦群突然遮天蔽日而来,黑羽如利箭钉入地面。
"三千鸦杀!
"张九并指划破掌心,二十年积攒的腐骨毒随血雾爆散。
乌鸦沾到毒雾即化为黑玉,落地组成困仙阵纹。
天机阁长老的拂尘扫来瞬间,他故意露出腰间破碗——碗沿缺失的豁口,恰好与对方袖中滑落的半枚青铜钥匙严丝合缝。
"通天密匙!
"长老的惊呼未落,张九己引爆所有黑玉。
气浪掀飞追兵的同时,他纵身跃下悬崖,怀中紧握着拼合完整的青铜钥匙。
坠落途中,脊椎骨刺突然暴涨,在岩壁上刻出与《地脉灵气分布古图》完全吻合的纹路。
寒潭水面倒映着血月,张九浮出水面时,手中青铜钥匙正与破碗共振。
钥匙插入潭底某个隐藏锁孔的刹那,他看见二十年前的自己从水底浮起——那个七岁乞儿的断臂处,幽蓝苔藓己结成莲花状的肉痂。
"原来我才是...往生苔的母体..."张九突然狂笑,声波震碎潭边垂柳。
钥匙扭转的瞬间,寒潭化作漩涡将他吞噬,最后的视野里,王玉娥的鬼魂正在潭底刺绣,那幅未完成的鸳鸯帕上,赫然用血线绣着玄天宗的星纹图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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