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凝土搅拌机在暴雨中发出刺耳的轰鸣,林渊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扛起两袋水泥往塔吊下冲。
泥浆在胶鞋下 “咕唧” 作响,他忽然瞥见三楼脚手架上闪过一抹猩红 —— 那不该是工地该有的颜色。
“还有三趟,搬完这车就能换班……” 他低声念叨,试图压下后颈的寒意。
钢筋骨架在闪电中扭曲成狰狞的爪牙,当第三道雷劈开云层时,他看清了红衣的主人:那是个女人,长发黏在青白的脸上,脖颈以不自然的角度弯折,赤足悬在半空晃悠。
“啊!”
惊呼声从西侧传来。
林渊攥紧水泥袋的手骤然发抖 —— 是苏璃。
她穿着米白西装套裙,此刻却跌坐在泥浆里,发梢滴落的不知是雨水还是血水。
红衣女鬼的指尖几乎要触到她后颈,苍白的指甲泛着青黑。
“操!”
林渊甩开水泥袋狂奔。
工地上的探照灯突然全部熄灭,黑暗中传来指甲抓挠金属的声响。
他抄起脚边的撬棍,刚冲到苏璃身旁,就被一股腐臭的风掀翻在地。
“救……” 苏璃的求救声戛然而止。
林渊翻身抬头,看见女鬼的脸近在咫尺,裂开的嘴角淌着黑水,空洞的眼窝里伸出蠕动的黑雾。
他本能地举起撬棍格挡,金属却穿透了女鬼的虚影。
“阴阳眼开 ——”剧痛从眉心炸开。
林渊眼前的世界轰然碎裂:暴雨化作血色流光,工地钢筋缠绕着锁链般的黑气,而苏璃周身缠绕着淡金色的光晕,正被无数惨白的手从地面拽向深渊。
“放开她!”
林渊挥出撬棍,棍尖竟擦出火星。
女鬼发出刺耳的尖啸,黑雾凝成利爪首刺他咽喉。
千钧一发之际,他胸前的家传玉佩迸发青光,女鬼的手在触及玉佩的瞬间灰飞烟灭。
“你不该看见。”
沙哑的男声从身后响起。
林渊转身,两个身着玄衣的身影立在雨幕中:左边的高瘦如竹,惨白的脸上画着靛青纹路;右边的矮胖敦实,嘴角裂至耳根,露出森白獠牙。
他们手持哭丧棒,黑袍下摆无风自动,竟是悬浮在离地三寸的半空。
“黑白无常……” 林渊后退半步,撞在生锈的钢筋上。
玉佩的青光愈发微弱,女鬼的残魂趁机缠上他脚踝,寒意顺着脊椎首窜天灵盖。
白无常甩动锁链,铁环碰撞声混着闷雷:“阳寿未尽却窥阴阳,按律当收。”
黑无常咧嘴狞笑,手中哭丧棒渗出黑血:“不过是个蝼蚁,锁了便是。”
锁链如灵蛇袭来,林渊本能地举起玉佩格挡。
刹那间,玉佩迸发强光,化作一道符篆悬浮半空。
符篆上 “判” 字流转金光,黑白无常的锁链竟在触及符文的瞬间寸寸崩裂。
“阴阳命?!”
白无常踉跄后退,靛青纹路剧烈颤动,“这不可能!
百年未见的……”黑无常却趁机甩出袖中阴钩,首取林渊心口。
千钧一发之际,苏璃突然暴起,手中不知何时多了把古铜色短刃,精准刺中阴钩。
短刃刻着繁复云纹,迸发的金光震得黑无常倒飞出去。
“快走!”
苏璃拽起林渊狂奔。
她的西装沾满泥浆,眼神却锐利如鹰。
塔吊在身后轰然倒塌,黑白无常的怒吼混着女鬼的尖啸,震得地面开裂。
林渊回头,看见裂缝中涌出无数白骨手臂,而苏璃手中的短刃正指向工地东南角 —— 那里的雨幕扭曲如镜面,映出一座朱漆斑驳的城楼,匾额上 “酆都” 二字泛着血光。
“抓紧!”
苏璃将短刃插入地面,古铜色纹路蔓延成阵。
林渊脚下的泥浆突然沸腾,无数符文托着两人冲天而起。
黑白无常的锁链擦着他鞋底掠过,在空中划出凄厉的尖啸。
当林渊再次睁眼时,暴雨骤停,工地恢复如常。
苏璃瘫坐在地,短刃上的金光渐渐消散:“算你命大。”
她抹了把脸,露出锁骨处的刺青 —— 竟是与玉佩符文相同的 “判” 字。
远处传来警车鸣笛声。
林渊想开口询问,喉间却腥甜翻涌。
他摸向胸口,玉佩己化作齑粉,掌心残留的灰烬中,一枚漆黑的令牌若隐若现,上面刻着 “地府临时工” 五个血字。
“记住,” 苏璃起身整理西装,高跟鞋碾过令牌,“从今晚起,你不再是凡人。”
她转身走向远处的黑色轿车,尾灯在雨幕中如鬼火明灭,“明晚子时,城西城隍庙。
敢不来,黑白无常可不会这么客气。”
林渊握紧拳头,指甲掐进掌心。
剧痛中,他听见地底传来锁链拖拽的声响,仿佛有无数冤魂在黑暗中苏醒。
远处的工地塔吊突然摇晃,一张青白色的脸从云层中一闪而逝 —— 那是红衣女鬼的脸,嘴角咧到耳根,空洞的眼窝里正盯着他手中的漆黑令牌。
雨又下了起来,混着他滴落的血,在地面汇成蜿蜒的溪流,流向城隍庙的方向。
而在溪流尽头的暗处,一双布满裂痕的手正攥紧半块残缺的生死簿,指缝间渗出的黑雾,正顺着雨水朝林渊的方向蔓延。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