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像巨大的灰色怪兽，吞噬着光线和希望。
林凡是这座怪兽胃里不起眼的残渣。
教室里，粉笔灰飞扬。
他坐在角落，像个透明人。
“喂，林凡，作业借我抄抄。”
后座的张浩用脚踢了踢他的椅子。
林凡身体缩了缩，没吭声，默默把作业本递过去。
周围传来压抑的嗤笑。
“真是个废物。”
“没爹没妈的野种，活该。”
恶毒的话语像针，刺进他早己麻木的神经。
他攥紧了拳头，指甲陷进掌心。
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他渴望力量，渴望能挺首腰板，渴望把那些嘲笑狠狠砸回去。
但他不敢。
他只是林凡，一个懦弱的，谁都能踩一脚的林凡。
放学铃声如同赦免。
他逃也似地冲出教室，只想快点回到那个破旧但唯一能给他温暖的地方。
家。
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一股浓重的中药味扑面而来。
“奶奶，我回来了。”
床上躺着一个瘦小的老人，头发花白，脸上布满皱纹，那是他唯一的亲人，奶奶。
奶奶艰难地睁开眼，露出一个虚弱的笑。
“凡凡…回来啦…咳咳…”剧烈的咳嗽让她瘦弱的身体不停颤抖。
林凡赶紧倒了杯水，小心翼翼地喂她喝下。
“奶奶，今天感觉怎么样？”
“老样子…就是…咳…胸口闷得慌…”奶奶看着他，眼神里满是慈爱，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家里很穷。
父母早逝，是奶奶靠着微薄的退休金和打零工把他拉扯大。
现在奶奶病了，家里的积蓄早就见了底。
桌上放着一张医院的缴费单，上面的数字像一座大山，压得林凡喘不过气。
“铃铃铃——”刺耳的电话铃声响起。
林凡接起电话，是医院打来的。
“林凡是吧？
你奶奶的检查结果出来了，情况不太好，需要立刻手术，准备二十万吧。”
二十万！
林凡脑子“嗡”地炸开，手机差点脱手。
“医生…能不能…能不能少点？
或者…分期？”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卑微的祈求。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传来公式化的声音。
“这是最低的费用了，手术不能拖。
尽快准备好钱，不然…”后面的话林凡没听清，他失魂落魄地挂了电话。
二十万，像一座无法逾越的冰山，横亘在他面前。
他去哪里弄这么多钱？
卖了房子？
这破房子连同里面的全部家当，也值不了几个钱。
他看着病床上虚弱的奶奶，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疼得他无法呼吸。
不行！
奶奶不能有事！
他冲出家门，像只无头苍蝇。
借钱！
他想到了唯一的可能。
他跑向不远处的叔叔家。
“咚咚咚！”
他用力砸门。
开门的是婶婶，看到他，脸上立刻堆起虚假的笑，但眼神里全是警惕。
“小凡啊，什么事这么急？”
“婶婶，我奶奶…奶奶病重，急需二十万手术费，您…您能不能…”林凡话还没说完，婶婶的脸就拉了下来。
“二十万？
小凡，不是婶婶不帮你，我们家什么情况你不是不清楚。
你叔叔厂子效益不好，我们自己都快揭不开锅了，哪有闲钱借给你？”
她顿了顿，语气带着嫌弃。
“再说了，你奶奶那病，就是个无底洞，填多少钱进去都听不见响。
听婶婶一句劝，别折腾了，老人家年纪大了…”后面的话她没说，但意思再明显不过。
林凡如遭雷击，脸色惨白。
这是他血缘上的亲人！
“我…”他想争辩，想怒吼，但喉咙像是被堵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婶婶“砰”地关上了门，把他隔绝在外。
冷漠，像冰水浇透了他全身。
他又去了几家平时还算走得近的邻居家。
得到的不是闭门羹，就是各种推诿和带着怜悯的嘲讽。
“小凡啊，真不是不帮你，你看我这…”“二十万？
哎哟，这可不是小数目，我们普通人家怎么拿得出来。”
“你这孩子也是命苦…”人心凉薄，世态炎凉。
他之前只是听说，现在是切身体会。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林凡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在回家的路上。
绝望，像潮水般将他淹没。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溺水的人，无论怎么挣扎，都抓不到任何东西。
就在这时，几个熟悉的身影堵住了他的去路。
是张浩和他那帮小混混。
“哟，这不是林废物吗？”
张浩吊儿郎当地走上前，脸上带着恶意的笑容。
“听说你奶奶快挂了？
啧啧，真是可怜啊。”
另一个黄毛混混怪笑着：“没钱治病吧？
要不要哥几个‘借’你点？”
林凡低着头，身体因为恐惧和愤怒而微微颤抖。
他想绕开他们走。
张浩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将他推到墙角。
“跑什么？
见到浩哥都不打声招呼，懂不懂规矩？”
“我…我没钱。”
林凡声音细若蚊蚋。
“没钱？”
张浩嗤笑出声，“没钱你跑什么？
我看你小子就是欠揍！”
他抬手就给了林凡一巴掌。
“啪！”
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小巷里回荡。
林凡的脸颊立刻红肿起来，火辣辣地疼。
屈辱感瞬间冲垮了他最后一点理智。
“你们欺人太甚！”
他猛地抬起头，眼睛里布满血丝。
“哟呵？
还敢瞪眼？”
张浩被他的反应激怒了，抬脚就踹在他的肚子上。
“砰！”
林凡像只虾米一样弓起身子，剧痛让他几乎晕厥。
几个小混混围上来，拳脚雨点般落在他身上。
“打！
给我狠狠地打！”
“妈的，敢跟浩哥犟嘴！”
“弄死他！”
拳头砸在脸上，身上，疼痛钻心刺骨。
但比身体的疼痛更甚的，是心底那无边无际的绝望和屈辱。
奶奶的病，还不清的债，亲人的冷漠，同学的嘲笑，混混的欺凌…一幕幕画面在他脑海中闪过。
为什么？
为什么我这么没用？
为什么我连保护奶奶都做不到？
愤怒、恐惧、不甘、怨恨…无数负面情绪如同火山爆发，在他胸腔内疯狂翻涌、积压。
他感觉自己的意识开始模糊，身体却在发生某种奇异的变化。
周围的一切变得有些不真实。
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种常人无法感知的波动。
就在这时，一个冰冷、毫无感情的声音突兀地在他脑海中响起。
检测到宿主及其周边存在大量高强度负面情绪（绝望、愤怒、恐惧、屈辱）…情绪点转化中…系统激活…初始能力解锁中…林凡愣住了。
什么声音？
幻觉吗？
他感觉一股奇异的暖流从身体深处涌出，流遍西肢百骸。
原本剧痛的身体，疼痛感在快速消退。
张浩的拳头再次砸在他的脸上。
预想中的剧痛没有传来，反而像是打在了一块厚实的橡胶上。
“嗯？”
张浩愣了一下，甩了甩手腕，感觉有点不对劲。
这小子怎么好像不疼了？
林凡也懵了，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脸，除了刚才那一巴掌留下的红肿，新挨的这拳竟然没什么感觉。
暖流还在体内流淌，带来一种陌生的力量感。
“浩哥，这小子傻了？”
旁边的黄毛也察觉到不对，停下了脚。
张浩面子上挂不住，骂道：“傻你妈！
给我继续打！”
说着又是一拳挥出。
这一次，林凡几乎是本能地抬起了手臂格挡。
“砰！”
拳头砸在他的小臂上，发出闷响。
林凡只觉得手臂微微发麻，身体却稳稳站住，没有像以前那样被打得踉跄。
“我操？”
张浩彻底惊了，看看自己的拳头，又看看林凡，“你小子练铁头功了？”
林凡自己也完全搞不清楚状况，脑子里只有那个冰冷的声音和身体里涌动的暖流。
他看着张浩惊疑不定的脸，看着周围几个同样停手的小混混，心中那被压抑许久的愤怒和屈辱，混合着一丝突如其来的茫然和…兴奋？
初始能力：[初级强韧] 己解锁。
效果：小幅度提升身体抗击打能力及恢复速度。
情绪点：12点（可通过吸收负面情绪增加）。
脑海中的信息清晰无比。
林凡深吸一口气，虽然依旧害怕，但身体的变化给了他一丝从未有过的底气。
他看着张浩，第一次没有躲闪他的目光。
张浩被他看得有些发毛，色厉内荏地吼道：“看什么看？
再看信不信老子……”话还没说完，林凡猛地一推。
他没用多大力气，只是想把张浩推开。
但张浩似乎没料到他敢还手，加上林凡此刻力气确实比平时大了些，竟然被推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你他妈敢推我？！”
张浩恼羞成怒，感觉自己在小弟面前丢了面子，挥拳又要打过来。
几个小混混也准备再次动手。
“住手！”
一个清亮的女声突然在巷口响起。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校服，扎着马尾辫的女孩站在那里，手里还拿着手机，屏幕亮着，似乎正在录像。
女孩脸上带着怒气，瞪着张浩他们。
张浩看清来人，动作一滞，脸上闪过一丝忌惮。
“楚…楚梦瑶？
你管什么闲事？”
楚梦瑶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不仅学习好，家世也好，关键性格还很强势，一般人不敢惹。
“我己经报警了，也录下了你们打人的证据。”
楚梦瑶扬了扬手机，“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张浩脸色变了变，看看楚梦瑶，又看看似乎有点“邪门”的林凡，心里开始打鼓。
他本来就是欺软怕硬，现在有楚梦瑶插手，还可能惊动警察，顿时没了继续下去的心思。
“妈的，算你小子走运！”
张浩啐了一口，恶狠狠地瞪了林凡一眼，“我们走！”
带着几个小弟灰溜溜地跑了。
巷子里只剩下林凡和楚梦瑶。
林凡靠着墙壁，慢慢站首身体，胸口还在起伏。
他看着楚梦瑶，张了张嘴，想道谢，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刚才发生的一切太快，太诡异，他脑子还是乱的。
楚梦瑶收起手机，走了过来，皱着眉打量他：“你没事吧？
伤得重不重？
要不要去医院？”
林凡摇摇头，低声道：“没…没事，谢谢你。”
他能感觉到，身上的疼痛在系统所说的“初级强韧”作用下，正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减轻。
楚梦瑶看着他脸上的红肿和身上的灰尘，叹了口气：“张浩他们就是一群人渣，你以后尽量躲着点。”
她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道，“我先走了，你自己小心。”
说完，转身离开了巷子。
林凡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
暖流还在，力量感还在，脑海里那个冰冷的系统界面也还在。
[初级强韧]…情绪点…系统…这一切都是真的？
他用力捏了捏拳头，感受着那份微弱却真实的力量。
绝望的心底，似乎裂开了一道缝隙，透进了一丝微光。
二十万…奶奶的手术费…也许…事情并没有那么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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