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气味刺得鼻腔生疼,小娅在剧痛中醒来。
白炽灯的光晕里,右小腿传来的钻心疼痛让她浑身颤抖,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呜咽。
她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发现双手被纱布层层包裹,仅露出的指尖还残留着干涸的血迹。
"别动!
"护士按住她肩膀的力道很大,小娅却固执地比划着手语:发生了什么?
她的目光急切地扫过病房,在床头柜上看到了自己沾满血污的工牌,以及被剪坏的工装裤——破碎的布料上,机油与血迹交织成可怖的图案。
门被推开的瞬间,小娅的身体绷紧了。
车间主任李素兰提着保温桶走进来,鬓角的白发在灯光下微微发亮。
她舀起一勺小米粥,声音沙哑:"先吃饭,你昏迷了整整两天。
"小娅却别过脸,颤抖着伸出没缠纱布的左手,在床单上划出歪歪扭扭的字迹:不是意外。
李素兰的手顿在半空,粥顺着勺柄滴落在被子上。
她沉默良久,从口袋里掏出个油纸包:"这是你母亲托人送来的槐花饼。
"提到母亲,小娅的眼眶瞬间泛红,手指急促地比划:我要见她!
我要告诉她..."你母亲在郊区农场改造,暂时过不来。
"李素兰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厂里正在调查事故原因,陈副主任说...说你操作不当。
"小娅猛地抓住对方手腕,眼中迸发出愤怒的光芒。
她艰难地支起身子,用被纱布包裹的手指在空中拼出残缺的手语:有人拆了防护罩!
有人故意绊倒我!
病房的门突然被撞开,车间副主任陈德海带着两个保卫科的人走进来。
他推了推金丝眼镜,皮笑肉不笑地说:"小娅啊,好好养伤,别胡思乱想。
织机防护罩的螺丝一向牢固,怎么会自己脱落呢?
"小娅激动地想要反驳,喉咙里却只能发出含混的嘶吼,她抓起枕边的搪瓷杯砸向对方,却因力道不足落在半米开外。
"胡闹!
"陈德海脸色骤变,"工伤报告己经写好了,操作失误导致的事故,厂里仁至义尽,还给你申请了补助金..."他的话被突然闯入的王建国打断。
这位平日严肃的车间主任此刻满脸怒容,手里攥着个沾满机油的零件:"陈副主任,这颗螺丝上的钳痕怎么解释?
"小娅的眼睛瞬间亮了。
王建国将零件举到灯光下,金属表面清晰可见齿状压痕。
陈德海的表情僵住,支吾着说:"可能是...是维修时留下的。
"王建国冷哼一声:"维修记录显示,这台织机上周根本没检修!
"病房里的气氛剑拔弩张。
小娅挣扎着要下床,却因伤口撕裂疼得眼前发黑。
她用最后的力气在纸上写下:阿芳的指甲!
李素兰的瞳孔猛地收缩——她想起事故现场那半枚染着凤仙花的指甲。
就在这时,病房外传来嘈杂声。
几个女工簇拥着阿芳出现,她的手指缠着纱布,眼神躲闪。
小娅死死盯着她,颤抖着比划:为什么?
阿芳突然"哇"地哭出声,瘫坐在地:"是陈主任...他说只要...只要..."话没说完,陈德海脸色铁青地冲过去,想要捂住她的嘴。
"够了!
"王建国一把扯开陈德海,转头对保卫科的人说,"把他带走!
"小娅看着陈德海被拖走的背影,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下来,晕死过去前,她仿佛看到母亲在槐花树下向她招手,风里飘来熟悉的饼香。
窗外,北风卷着落叶拍打着玻璃。
病房里,关于真相的抗争才刚刚开始,而小娅缠着纱布的手,依然倔强地握成拳头——即使发不出声音,她也要让正义在沉默中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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