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夜的第三十七年,贫民窟的雾气永远带着铁锈味。
林深雪蹲在废墟堆里,指尖抚过生锈的齿轮,潮湿的雾气钻进指缝,像腐坏的棉絮般黏腻。
铁锈剥落处露出一道淡蓝色刻痕,那是三天前某个机械师留下的触碰残像——在她的视网膜上,此刻正浮现出一双戴皮质手套的手,正用焊枪修补齿轮裂缝,焊点溅起的火星是橙红色的,像即将熄灭的烛火。
“又看见奇怪的东西了?”
沙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老瘸腿坐在破木箱上,用脏抹布擦拭着捡来的电子眼,义肢关节处渗出暗绿色机油,“昨天换的半块压缩饼干,够你发三次呆?”
深雪迅速收回手,指甲在掌心掐出月牙。
她不敢告诉任何人,自己的眼睛能看见“痕迹”——任何物体被触碰后,都会在她视网膜上投下残留的光影,如同时间的碎片。
这种能力在拾荒时很有用,能帮她找到未被拆解的零件,但最近越来越不受控:昨夜路过钟楼时,她竟看见空气中浮动着密密麻麻的幽蓝色文字,像某种古老的符文,每个字符都在蠕动,仿佛活物。
“去南街试试。”
老瘸腿抛来半块发黑的面包,面包上爬着几只荧光甲虫,这是贫民窟特有的“蛋白质补充剂”,“今早听见教廷的清扫队往那边运了废铁。”
深雪咬下面包,麦麸刮着喉咙,甲虫在齿间爆浆,发出微弱的蓝光。
她裹紧补丁摞补丁的灰斗篷——斗篷内衬缝着从机械师尸体上剥下的能量线圈,能帮她屏蔽部分异能干扰——往巷道深处走去。
沿途的棚户里传来此起彼伏的咳嗽声,有人在门口焚烧发霉的兽皮,浓烟混着血锈味钻进鼻腔,远处某个角落里,传来变异犬的低嚎,那声音像是金属刮擦玻璃。
转过第三个拐角时,她忽然撞上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
男人怀里的皮质公文包摔在地上,几张泛黄的图纸滑出。
深雪弯腰去捡,指尖刚触到纸面,视网膜突然炸开刺目的红光——无数齿轮在火焰中扭曲变形,穿着白色长袍的人被锁链吊在巨型熔炉前,喉咙里溢出黑色的血,那些血滴在地面上,竟凝结成齿轮的形状。
“找死?”
男人粗暴地踢开她的手,迅速将图纸塞进包内。
深雪抬头,对上一双冷得像冰碴的眼睛,右眼角有一道细长的疤痕,从颧骨延伸到下颌,疤痕周围的皮肤泛着金属光泽,显然植入过机械义体。
她认得这双眼睛。
三天前,正是这双眼睛的主人在贫民窟尽头的巷子里,用一把银色手枪击穿了某个黑市商人的头颅。
当时她躲在垃圾桶后,看见男人风衣下摆沾着暗红色液体,而他触碰过的墙面,残留着齿轮转动的金色残像——和教廷机械师的能量波动一模一样。
男人踢了她一脚:“滚远点,臭虫。”
他的皮鞋尖沾着半块发光的晶体,深雪认出那是暗影议会的“血晶”,通常用来制作咒术道具。
深雪爬起来,假装踉跄着离开,余光却看见男人拐进了一扇画着骷髅标记的铁门——那是暗影议会的地下交易所,门上的铁锈里混着风干的血渍,在她的异能力场中发出暗红色的脉动。
她心跳加速,下意识摸向斗篷内侧的口袋,那里藏着昨天在废铁堆里捡到的菱形碎片,表面刻满和昨晚钟楼符文相似的纹路,此刻正微微发烫,像块烧红的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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