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在暖气片上蒸腾出细小的白雾,林小满把听诊器焐热了才贴上新生儿胸口。
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里,他恍惚听见婴儿第一声啼哭正穿越二十年光阴——1998年的暴雨夜,十六岁的他跪在漏雨的卫生所里,看着二妮用牙咬断脐带。
“林主任,3床家属找。”
护士探进头时,窗外的春雨正打在梧桐新叶上。
林小满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白大褂左襟残留着产妇抓握的褶皱,那力道让他想起二妮攥着木雕小马送他赶考的情景。
走廊尽头的争吵声像把生锈的剪刀,将回忆剪成碎片。
穿蓝白校服的少女正把检查单拍在导诊台上,马尾辫随动作甩出凌厉的弧线:“我说了监护人在外地!”
林小满走近时嗅到若有若无的槐花香。
少女转身撞进他怀里,一叠报告纸雪花般散落。
他弯腰捡起最上面那张,指尖在“苏晓雅”三个字上顿住——上周会诊时见过的先心病女孩,骨龄检测显示实际年龄比病历大了两岁。
“林医生!”
少女突然抓住他袖口,腕间红绳滑出校服袖管,“您跟我妈说,我能参加高考的!”
她眼尾的小痣在顶灯下泛着水光,让林小满想起产房里某个窒息的婴儿,眼角也有这样一粒未及绽放的生命记号。
诊室飘来的槐花香突然浓烈得呛人。
林小满转头看见走廊窗边站着个系围裙的女人,不锈钢保温桶在她脚边氤氲出热气。
春雨在玻璃上蜿蜒成河,将她的侧影切割成模糊的旧照片。
“这是今早做的槐花饼。”
女人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给值班医生……”她掀开保温桶盖的瞬间,林小满手心的检查单突然变得滚烫。
1999年的暮春,二妮把最后半袋面粉烙成槐花饼塞进他行囊,油纸包上歪歪扭扭写着“给大学生”。
女人围裙系带上晃动的木雕小马驹突然静止。
林小满感觉后颈的旧伤疤开始发痒,那是被山洪卷走的房梁木划破的。
当年二妮用绣着槐花的帕子给他包扎,血渍在棉布上洇成暗红的马鬃。
“二妮?”
保温桶坠地的巨响吞没了他的气音。
槐花粥在地砖上漫成苍白的河,碎瓷片里浮沉着淡黄的花蕊。
苏晓雅惊慌失措地去扶女人,腕间的银铃铛发出细碎声响——和林远航书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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