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风还带着凉意，从静水一中教室敞开的窗户溜进来，调皮地翻动着祁念桌上的试卷。
她伸手按住纸页，目光不自觉地飘向窗外那棵刚抽出嫩芽的梧桐树。
新学期伊始，整个校园都笼罩在一种慵懒而期待的氛围中。
"同学们安静一下。
"班主任李老师敲了敲讲台，"这学期我们要重新调整座位。
"教室里立刻响起此起彼伏的哀叹声。
祁念抿了抿嘴，她并不喜欢变动，尤其是最后一个学期。
现在的座位靠窗，阳光好的时候能在桌面上画出一道金色的分界线，她习惯了在那里做笔记。
"祁念，"李老师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你和贺辰一桌，第三排靠走廊的位置。
"祁念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起来。
贺辰？
那个体育特长生？
她转头看向教室后方，一个高个男生正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听到自己的名字也只是抬了抬眉毛。
他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校服袖子挽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
收拾书包时，祁念能感觉到周围的窃窃私语。
贺辰是学校风云人物，篮球打得好，身边总围着一群男生，据说还收到过不少情书。
而她，只是个安静读书的普通学生。
"嘿，大学霸。
"贺辰把书包扔在新座位上，冲她咧嘴一笑，露出两颗虎牙，"以后多关照啊。
"祁念点点头，没有接话。
她把课本整齐地码在桌角，刻意与贺辰那边保持着一条清晰的界限。
最初几天，他们几乎没什么交流。
贺辰上课不是睡觉就是转笔，偶尔被老师点名回答问题，总能靠着小聪明蒙混过关。
祁念则专注于自己的笔记，偶尔瞥见他被阳光镀上一层金边的侧脸，会不自觉地多停留一秒。
变化始于一个周三的下午。
祁念因为值日走得晚，路过篮球场时听到有规律的"咚咚"声。
夕阳西下，整个球场被染成橘红色，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练习投篮。
贺辰。
他脱了校服外套，只穿着一件白色T恤，后背己经被汗水浸湿一片。
祁念躲在梧桐树后，看着他一次次起跳，球却总是擦着篮筐弹出。
这与她在教室里看到的那个漫不经心的男生判若两人。
"见鬼。
"贺辰抹了把汗，声音里带着少见的挫败。
祁念不知怎么就走上前去："你手腕发力不对。
"贺辰明显吓了一跳，转身时差点踩到篮球。
"祁念？
你怎么在这？
""值日。
"她简短地回答，然后指了指他的手，"投篮时手腕要放松，像这样。
"她做了个示范动作。
贺辰学着她的样子摆弄手腕，忽然笑了："学霸连篮球都懂？
""我爸爸喜欢看NBA。
"祁念小声解释，感觉脸颊有些发热。
"那正好，教教我？
"贺辰把球递给她，"下周有场重要比赛。
"就这样，祁念在暮色中给贺辰讲解了基本的投篮技巧。
他学得很快，不到半小时就有了明显进步。
"太神了！
"当球终于空心入网时，贺辰兴奋地像个孩子，"大学霸，你真是无所不能！
"祁念抿嘴笑了笑，第一次觉得这个称呼不那么刺耳。
第二天数学课，祁念正认真记笔记，忽然感觉胳膊被轻轻碰了一下。
贺辰推过来一张纸条，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这道题怎么做？
"祁念惊讶地挑眉。
这是贺辰第一次主动问她学习上的问题。
她仔细看了看题目，在纸条上写下解题步骤推回去。
下课后，贺辰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消失。
"那个..."他挠挠头，"能再给我讲讲吗？
我没太看懂。
"祁念点点头，翻开课本。
讲解过程中，她发现贺辰其实很聪明，只是基础太差。
他提问时眼神专注，与平时吊儿郎当的样子完全不同。
"原来是这样！
"当终于理解了一个概念时，贺辰眼睛亮了起来，"你讲得比老李清楚多了。
"祁念突然意识到自己正盯着他笑起来时眼角的小细纹看，赶紧低下头："不客气。
"春雨来得突然。
放学时，天空毫无预兆地下起了倾盆大雨。
没带伞的祁念站在教学楼门口发愁。
"一起走吧。
"贺辰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边，手里撑着一把黑色大伞，"我送你到公交站。
"祁念还没来得及拒绝，贺辰己经把伞倾斜向她这边："小心台阶，很滑。
"雨水在地面形成一个个小水洼，贺辰自然而然地走在外侧，挡住了大部分溅起的水花。
祁念注意到他的右肩很快就被雨水打湿了。
"你..."她刚开口，一阵风吹来，雨点斜着打在脸上。
贺辰二话不说脱下校服外套递给她："挡一下。
"外套还带着他的体温和淡淡的洗衣粉味道。
祁念披在头上，心跳突然加快。
她偷偷抬眼，看见雨水顺着贺辰的短发滴落，滑过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
"谢谢。
"到公交站时，祁念小声说，想把外套还给他。
"你先穿着吧，明天还我就行。
"贺辰摆摆手，转身冲进雨里，"明天见！
"祁念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雨幕中，胸口有种奇怪的感觉在蔓延。
第二天，祁念特意提早到校，把洗干净叠好的外套放在贺辰桌上。
他踩着上课铃冲进教室，看到外套时愣了一下，然后冲她眨眨眼："谢啦。
"课堂上，祁念发现自己无法像以前那样专注了。
她的余光总是不受控制地飘向贺辰——他转笔时灵活的手指，思考问题时微微皱起的眉头，还有偶尔与她目光相遇时那个随意的笑容。
体育课上，女生们三三两两地坐在看台上聊天。
祁念捧着本书，却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篮球场上，贺辰正带领班级队打比赛。
他运球过人时矫健的身姿引来一阵尖叫。
"贺辰真的好帅啊，"旁边的女生小声议论，"听说他还没女朋友呢。
""得了吧，人家眼光高着呢，上次三班的班花表白都被拒了。
"祁念低头假装看书，心里却泛起一丝莫名的情绪。
她想起昨天雨中贺辰湿透的肩膀，想起他学数学时认真的眼神，想起他说"你真是无所不能"时真诚的语气。
放学路上，祁念经过篮球场，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
夕阳下，那个熟悉的身影又在独自练习投篮。
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他的动作标准多了，命中率也大大提高。
贺辰看到了她，挥手喊道："嘿！
多亏你的指导！
"祁念站在原地，突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她好像喜欢上贺辰了。
这个认知让她心跳如鼓，手心冒出细密的汗珠。
春风拂过，梧桐树的新叶沙沙作响，仿佛在窃窃私语着一个只有它们知道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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