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宗最高的冰晶殿内,楚清晏垂眸看着案几上堆成小山的玉简,指尖凝出一缕冰霜,在最新一枚玉简上刻下“辞任宗主”西字。
字迹锋芒毕露,尾笔却因烦躁而凝出细碎的冰晶,将玉简冻得咯吱作响。
“第三千次。”
他冷笑一声,广袖一挥,玉简化作流光飞向殿外。
霜白色长袍扫过地面,衣摆银线绣着的寒梅暗纹在日光下流转,衬得他眉眼愈发冷冽。
殿外传来新弟子入门考核的喧闹声,他蹙眉捏了捏眉心,正要闭目养神,一道苍老的声音裹着灵力破空而来——“宗主,寒玉剑冢昨夜异动,镇压魔气的冰层裂了三寸!”
楚清晏指尖一顿,案几瞬间覆上一层薄霜。
大长老的身影在冰雾中凝实,手中正捏着他刚扔出去的玉简,皱纹密布的脸上满是痛心疾首:“您怎能又提退位之事?
两百年前仙魔大战后,唯有您的寒霜剑能镇住剑冢下的……”“够了。”
楚清晏拂袖起身,霜雪般的长发垂落腰间。
“这话您说了两百年,本座的耳朵都要生茧了。”
他踱步至窗前,望着远处万丈冰晶上林立的楼阁,语气讥诮,“你们这群老骨头,倒是比九幽魔域的血雨还能耗。”
寒风卷着细雪涌入殿内,却在他身前三尺化作晶莹的冰雾。
大长老还要再劝,忽见楚清晏眸光一凝——下方试炼场中,一群灰扑扑的弟子正排队测灵根。
角落里有个单薄身影格外扎眼:月白色弟子服洗得发白,袖口隐约可见焦痕,像是被什么灼烧过。
那少年低头咳嗽时,一缕黑气自指尖闪过,转瞬即逝。
楚清晏眯起眼,神识悄无声息地探了过去。
沈昭拢了拢单薄的衣襟,将咳出的血悄悄抹在袖中。
掌心魔纹一闪,将血迹吞噬干净。
他垂眸掩住眼底暗芒,听着前方管事弟子的吆喝声,脚步虚浮地往前挪动。
“下一位!”
测灵玉柱前,他颤抖着伸出手。
玉柱亮起微弱蓝光,管事弟子皱眉:“水灵根?
还是最驳杂的……”话音未落,玉柱突然剧烈震动,蓝光中竟渗出一丝黑气!
“怎么回事?!”
惊呼声中,沈昭踉跄后退,后背撞上坚硬的冰柱,他闷哼一声,唇角溢出血丝,衬得脸色愈发苍白如纸。
混乱间,谁也没注意到一缕冰霜灵力缠上他手腕。
楚清晏收回神识,唇角勾起讥讽的弧度。
“宗主?”
大长老疑惑道。
“无妨,不过是个经脉受损的小家伙。”
楚清晏转身走向殿外,霜白衣袍掠过地面时,细碎的冰晶在身后绽开朵朵寒梅,“本座去剑冢看看。”
大长老连忙追上:“那收徒之事……”“本座说过,此生不收徒。”
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楚清晏蓦然回头,只见试炼场上空魔气翻涌,方才那少年正被一团黑雾缠住脖颈吊上半空!
沈昭艰难地喘息着,指尖魔纹时隐时现。
这具身体实在太弱,不过是放出一缕魔气试探,竟险些失控。
他余光瞥见那道霜白身影御剑而来,故意让黑雾勒得更紧些。
“救……救命……”气若游丝的呼救声被风雪吞没。
下一瞬,凛冽寒气扑面而来,缠在颈间的魔气瞬间冻结,他重重摔在地上,抬头时正对上一双冰雪淬就的眸子。
楚清晏执剑而立,寒霜剑尖还凝着冰晶。
他居高临下地打量地上狼狈的少年,目光扫过对方袖口的焦痕,忽然轻笑一声:“被魔火所伤?”
沈昭瞳孔微缩,面上却愈发惶恐:“弟子、弟子不知……”“经脉淤塞,灵根混杂,倒是适合当个试药的。”
楚清晏漫不经心地挽了个剑花,转身欲走,“送去药庐吧。”
“宗主!”
大长老急忙拦住,“此子能引动测灵玉柱异变,怕是……”楚清晏脚步一顿。
寒风呼啸而过,卷起沈昭凌乱的发丝。
他跪伏在地,单薄的身子在雪地里瑟瑟发抖,指尖却悄悄结了个法印。
霎时间,寒玉剑冢方向传来一声惊天剑鸣!
楚清晏霍然转身,寒霜剑发出清越铮鸣。
他深深看了眼地上颤抖的少年,突然抬手捏住对方下颌。
“叫什么名字?”
“沈……沈昭。”
冰凉的手指擦过唇角血迹,楚清晏垂眸看着指尖暗金色的血渍,眼底闪过一丝异色。
他松开手,任由少年跌坐在地,语气淡漠如霜:“明日辰时,冰尘殿拜师。”
“宗主?!”
大长老又惊又喜。
楚清晏御剑而起,声音随风雪传来:“本座倒要看看,这寒玉剑冢的异动,与他袖口的魔火痕迹有何关联。”
沈昭望着那道消失在天际的霜白身影,缓缓勾起唇角。
他撑着身子想要站起,忽觉心口一烫——不知何时,一片晶莹的霜花正贴在他衣襟内,寒意顺着经脉游走,将他体内躁动的魔气压得死寂。
“师尊……果然敏锐啊。”
他碾碎霜花,眼底泛起血色暗芒。
远处剑冢传来第二声剑鸣,风雪更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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