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阳县的秋雨总带着股缠绵的劲头,沈青黛拢了拢油纸伞,青布鞋踩过青石板上的水洼。
义庄斑驳的木门吱呀作响,潮湿的霉味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
"沈姑娘可算来了!
"县衙张捕头搓着手迎上来,络腮胡上还沾着晨露,"玉器行陈东家死得蹊跷,偏生今早京里来了位大人物......"话音未落,里间传来瓷器碎裂声。
沈青黛绕过素色屏风,正见玄色官靴踏在满地碎瓷上。
那人转身时腰间银鱼袋晃出一道冷光,竟是正西品大理寺少卿的佩饰。
"女子为仵作?
"裴昭剑眉微蹙,目光扫过她发间木簪,"河阳县是无人可用了?
"沈青黛将验尸箱搁在条凳上,葱白手指掀开白布:"大人可听过青蚨验骨法?
三年前户部贪墨案,便是在下为刑部验的骸骨。
"尸体喉间紫绀己蔓延至耳后,她指尖轻按死者下颌:"舌骨断裂,颈间却无勒痕。
"银刀划开肿胀的腹腔,浓重酒气中混着一丝苦杏仁味,"真正的死因是......""鸩毒。
"裴昭突然开口。
他俯身时松香盈袖,修长手指点向死者紧握的右拳,"但为何临死前要抓着这个?
"沈青黛用镊子撑开僵硬的手指。
半枚染血的玉扣躺在掌心,边缘处刻着古怪符号,像半只折断的飞鸟。
窗外惊雷炸响,她袖中玉佩突然发烫——那符号分明与阿爹临终前画在血泊中的图案一模一样。
三更天的梆子声惊飞檐下雀,沈青黛将紫云纱灯又挑亮些。
檀木案上摊着《洗冤录》,页脚卷起处记着前朝秘药"醉朦胧"——饮之如酩酊大醉,实则是麻痹五感的剧毒。
"姑娘,裴大人递的帖子。
"侍女小满捧着鎏金拜匣进来,"说是请您去醉仙楼......""验尸?
""赏月。
"小满憋着笑,"还特意嘱咐穿那件月白襦裙。
"沈青黛摩挲着请帖上凌厉的字迹,忽觉耳尖发烫。
那日公堂对峙,他非要亲眼看她演示"蒸骨法",却在看到她用银针试毒时,悄悄将茶盏往她手边推了半寸。
醉仙楼顶层悬着十二盏琉璃灯,裴昭临窗而立,玄色披风下露出半截青玉箫。
"陈东家指甲里的紫藤花粉,沈姑娘作何解释?
"她怔在原地。
那日分明己将证物封存,除非......"大理寺的暗卫跟着姑娘七天了。
"他转身时眸中映着星河,"从你夜探陈家库房,到今晨在药铺查砒霜账册。
"箫管轻叩窗棂,"京城传来的消息,十五年前户部侍郎沈渊获罪前,曾将幼女托付给江湖神医。
"沈青黛袖中银针滑入掌心,却见他突然逼近。
松香混着酒气拂过耳畔:"但姑娘可知,陈东家书房暗格里锁着的,正是沈府当年的地契?
"楼外忽然传来破空之声。
裴昭揽住她腰肢旋身躲过箭雨,窗纸霎时钉满幽蓝的狼牙箭。
暗处传来阴恻恻的笑声:"沈家余孽竟还没死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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