漏齿轮油

磷火档案室林疏月推开天文社档案室的门时，铁锈正从门轴簌簌而落。

腐朽的木质门框发出垂死老人般的呻吟，月光穿透积灰的彩窗，

在1937年的星象图上切割出诡谲的蓝斑。那些用银粉描绘的星宿此刻泛着妖异的紫光，

好似某种古老生物的瞳孔。"这鬼地方..."她嘀咕着拂开蛛网，

手指触到冰凉的铜门把时，突然被烫得缩回手。门把表面浮现出暗红色的纹路，

像是某种古老的咒文在吸收月光。林疏月打了个寒颤，

从帆布包里摸出父亲留下的铜钥匙——这是她进入天文社的唯一凭证。钥匙插入锁孔的瞬间，

整栋红楼发出低沉的嗡鸣。档案室内的煤油灯次第亮起，昏黄的光晕中漂浮着细小的尘埃，

像无数微型的幽灵在跳舞。林疏月的呼吸在面罩里凝成白雾，

她看见父亲的字迹在空气里浮现又消散："记住，每月朔日不要打开第13排档案柜。

"顶层档案盒的金属标签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当她踮脚去够那盒1942年的星象观测记录时，铁架突然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泛黄的纸页如白蝙蝠般倾泻而下，林疏月闭上眼睛等待坠落，

却被松节油与硝烟混合的气息包裹。"小心！"穿白大褂的身影闪入，

单手撑住摇摇欲坠的铁架。沈星回腕间的银链缠住即将坠地的珐琅星盘，

齿轮转动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林疏月注意到他的左手无名指缠着纱布，

血渍正透过布料渗出，在月光下呈现诡异的蓝色。"沈星回，化学系。

"他的声音像实验室里的烧杯碰撞，"你在找这个？"林疏月屏住呼吸。他掌心的星盘中央，

正嵌着自己上周丢失的泪滴状蓝宝石——此刻那宝石在月光下泛着血色光晕，

盘面刻度诡异地指向礼堂方向。当她伸手触碰时，星盘突然发出尖锐的蜂鸣，

沈星回的机械心脏齿轮声与之共振，震得两人耳膜生疼。未及开口，

档案室深处传来纸张翻动的沙沙声。沈星回突然捂住她的嘴，金属指尖的凉意透过皮肤传来。

林疏月闻到他袖口淡淡的硝烟味，混着某种腐烂的甜香——那是磷火燃烧的气息。

借着星盘微光，他们看见五十年代的天文日志正自动翻页，泛黄纸页间渗出淡金色液体，

在水泥地面汇成北斗七星的形状。液体表面浮起细小的气泡，每个气泡都映出林疏月的倒影，

那些倒影突然集体转头，用黑洞洞的眼眶注视着她。"屏住呼吸。

"沈星回的声音带着罕见的颤抖，"那是磷火菌的孢子。"林疏月感到鼻腔刺痛，

某种冰凉的东西正顺着鼻窦爬向大脑。她看见沈星回的瞳孔分裂成无数六边形，

每个小格子里都映着不同的星象图。当液体汇聚成的北斗突然发出蓝光时，

沈星回猛地将她推向墙角，自己却被蓝光笼罩。"去礼堂！"他的声音变得扭曲，

"找那个有缺口的日晷..."林疏月踉跄着冲向门口，听见身后传来布料撕裂的声音。

回头的瞬间，她看见沈星回的白大褂下露出机械骨骼，关节处渗出的不是血，

而是发着光的磷火。液氮柜的摩尔斯电码第七实验室的低温柜泛着幽蓝冷光，

霜花在柜门表面生长出蕨类植物般的纹路。林疏月隔着防冻手套抚摸07号抽屉，

指腹传来的震动让她想起父亲临终前心跳监测仪的波动。当她输入密码时，

数字键突然渗出暗红色液体，

在液晶屏上汇成北斗七星的形状——与昨夜档案室的磷火轨迹完全重合。

液氮在玻璃视窗内沸腾，民国子弹头在淡蓝色的雾气中缓缓旋转。林疏月举起手电筒，

发现弹壳铜绿竟拼出亥时三刻的篆体字，每个笔画都在吸收光线。当她用镊子夹取时，

抽屉深处突然传来敲击声，金属与金属碰撞的脆响像某种机械昆虫在叩击棺木。

嗒、嗒嗒、嗒——标准的SOS信号。"别碰！"沈星回抓住她的手腕，

金属指尖的凉意透过防冻手套传来。林疏月注意到他的袖口沾着磷火菌的金色孢子，

这些孢子在低温环境下正发出幽蓝的荧光。液氮柜显示屏的温度从-196℃飙升到23℃，

防弹玻璃映出戴圆框眼镜的少女虚影。"楚宁？"林疏月惊呼。那人的白大褂沾满金血，

胸牌上的楚宁 1937正在融化，液态金属顺着玻璃流下，在地面汇成发光的溪流。

当子弹头突然浮空旋转时，楚宁的幻影转头，镜片后的瞳孔裂成齿轮状，

每片齿刃都映着不同年代的星象图。

"商会在铯晶体里掺了......"她的声音像老式留声机的杂音，

带着液氮蒸发的嘶嘶尾音。爆炸来得毫无征兆。陈墨冲进来时，液氮柜已化作满地冰晶，

冲击波掀起的气流卷走实验台上的烧杯，玻璃碴在半空中折射出七彩光晕。

沈星回的机械臂弹出钩索缠住横梁，另一只手将林疏月护在怀中，

他的机械心脏齿轮声突然加快，像在计算某种危险的倒计时。民国子弹头深深嵌入黑板，

弹壳上的铜绿剥落，露出底下黑鹰衔齿轮的商会徽记。林疏月在尘埃中捡到楚宁的眼镜碎片，

发现镜片夹层里夹着张泛黄的纸条：1937年9月18日，

商会用磷火菌改造了天文社成员。陈墨的皮鞋碾碎冰晶走向他们，

军靴在地面留下带血的脚印。林疏月这才发现他的白大褂下露出半截机械义肢，

关节处渗出的不是机油，而是发着光的金血。蝶谷磷火后山的蝶谷在满月夜泛起幽蓝磷光，

空气里漂浮着硫磺与松针混合的气息。林疏月跟着沈星回穿过青铜阀门时，

门轴上的饕餮纹突然张开嘴，吐出冰冷的雾气。她注意到沈星回的银链在发光，

齿轮吊坠表面浮现出与楚宁眼镜碎片相同的北斗刻痕。时渊蝶群如银河倒悬，

翅膀上的鳞粉在月光下折射出彩虹光晕。林疏月伸手触碰，

那些星尘般的颗粒突然变成细小的齿轮晶体，在她掌心咬合转动。

沈星回的机械心脏齿轮声突然加快，像在回应某种古老的召唤。"鳞粉提纯需要活体载体。

"他划破指尖，金血滴入石英皿的瞬间，蝶群突然躁动。

磷火在空中交织成民国学堂的琉璃窗影，林疏月看见初代守护者将匕首刺入心脏，

鲜血顺着地砖纹路汇成星轨。当星轨触及青铜阀门时，门轴上的饕餮突然活过来，

吞噬了守护者的影子。林疏月的太阳穴突然剧痛，楚宁的尖叫在耳道里炸开。

成群的时渊蝶俯冲而下，鳞粉在皮肤表面灼烧出北斗疤痕。她闻到自己焦糊的头发味，

混着沈星回松节油的气息。机械臂劈开蝶群时带起的气流，将石英皿中的金血吹成螺旋状，

与蝶群轨迹形成共振。"抓住我！"沈星回的齿轮吊坠迸发强光，

林疏月看见吊坠内部嵌着半枚蓝宝石——与她的泪滴宝石正好拼成完整的星盘。

当蝶群鳞粉与金血接触的刹那，整个山谷开始逆时针旋转，

青铜阀门浮现出1937年的日期。时空裂缝在他们脚下绽开，

林疏月坠落时抓住沈星回的银链，发现链坠背面刻着楚宁的名字。

裂缝深处传来子弹上膛的声音，民国少女举着冒烟的手枪出现，

枪口对准的却是沈星回的心脏。民国密室的呼吸声裂缝尽头是尘封的地下密室，

霉斑在砖墙上蜿蜒成扭曲的星图。1947年的观测仪器布满蛛网，

黄铜望远镜的目镜里卡着半枚齿轮，齿痕与林疏月的蓝宝石吊坠严丝合缝。

当她触碰调焦轮时，金属表面突然浮现出历任社长的指纹，

那些凹陷的纹路在月光下渗出金血。"小心！"沈星回抓住她的手腕，

机械心脏发出急促的蜂鸣，"这些仪器还活着。"林疏月猛地缩回手，看见望远镜突然转动，

目镜对准墙角的青铜钟摆。钟摆表面浮现出历代社长的残影，

第七任社长被黑鹰徽记士兵拖走时，

遗落的蓝宝石滚到她脚边——与她的泪滴宝石恰好拼成完整的星盘。

墙面的霉斑突然重组为星图，七个红点标记着历任社长失踪地点。

当林疏月的影子覆盖红点时，地面突然裂开，露出深不见底的井道。

井壁上嵌着无数机械眼球，每个瞳孔都映着她的倒影，那些倒影突然集体眨眼，

用黑洞洞的眼眶注视着她。"这里有活物。"沈星回的机械心脏发出警报，

齿轮声中混着某种生物的低吟。他们循着微弱的呼吸声找到暗柜，

柜门上的蝴蝶浮雕突然振翅，鳞片剥落露出底下的民国锁孔。林疏月的蓝宝石吊坠开始发烫，

当她将宝石嵌入锁孔时，听见柜内传来婴儿啼哭。暗柜打开的瞬间，硫磺气息扑面而来。

穿阴丹士林旗袍的少女蜷缩在绸缎垫子上，腕表停在三点十七分，表链深陷发青的皮肉。

林疏月注意到她的旗袍盘扣是黑鹰衔齿轮的造型，与沈星回的机械心脏外壳完全相同。

"第七任，你迟到了二十年。"少女突然睁眼，瞳孔里旋转着青铜齿轮，

每片齿刃都刻着失踪社长的名字。当她说话时，旗袍领口渗出金血，

在地面汇成北斗七星的形状，与林疏月后颈的伤疤完美重合。密室外传来整齐的脚步声，

黑鹰徽记在门缝间一闪而过。沈星回扯开通风管道，民国子弹头突然发烫，

在铁皮上熔出逃生路线图。林疏月背起少女时，发现她后颈的皮肤下有机械齿轮在转动，

那些齿轮与沈星回的机械臂关节纹路完全一致。"不要相信任何戴银链的人。

"少女在她耳边低语，"包括你哥哥。"通风管道突然喷出磷火，

沈星回的机械臂弹出钩索缠住横梁。林疏月看见管道深处有无数机械眼球在游动，

每个瞳孔都映着他们此刻的身影。当磷火触及少女的旗袍时，布料突然化作星尘，

露出底下机械骨骼，关节处渗出的不是血，而是发着光的铯晶体。

机械心脏的初啼化学系地下掩体里，陈墨正在组装粒子对撞机。

生锈的齿轮在他机械义手下咬合，发出类似骨骼摩擦的声响。

林疏月注意到他的白大褂下摆沾着磷火菌的金色孢子，

这些孢子在低温环境下正发出幽蓝的荧光，与苏璃手中泛着诡异蓝光的药剂形成诡异的呼应。

"必须用星轨怀表做引信。"苏璃的声音像实验室里的烧杯碰撞，"才能打开时空锚点。

"她的白大褂下露出半截机械义肢，关节处渗出的不是机油，

而是发着光的金血——与沈星回的机械心脏流出的液体完全相同。

林疏月将蓝宝石嵌入表盘的瞬间，怀表突然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声响。沈星回剧烈咳嗽，

金血溅在铯晶体上，那些液体在金属表面迅速凝结成微型齿轮。

陈墨的机械义眼突然红光闪烁，在粒子对撞机的屏幕上投射出1923年的手术室影像。

"以我毕生时尘，换你百世轮回。"初代守护者的咒文在掩体中回荡，

林疏月看见1923年的沈星回躺在手术台，血肉模糊的胸腔里跳动着机械心脏。

当老者将星轨怀表按入他心口时，所有仪器突然过载，电流表指针疯狂摆动，

在墙面投下扭曲的影子。"他们在抽取时空能量！"苏璃的药剂针管突然破裂，

蓝色液体在地面汇成发光的溪流。林疏月抓住沈星回痉挛的手，

发现两人的掌纹在强光中熔接成双鱼星纹，那些纹路与楚宁眼镜碎片上的北斗刻痕完美重合。

时空裂缝在粒子对撞机上方绽开，黑鹰商会的枪口已抵住苏璃的后脑。

陈墨的机械义眼突然弹出钩索，带着民国子弹头刺穿敌人咽喉。血雾中，

初代守护者的叹息回荡在时渊馆："真正的战争，现在才开始。

"沈星回的机械心脏齿轮声突然加快，

林疏月听见齿轮转动的摩擦声夹杂着血肉被碾碎的钝响。当裂缝触及他的机械骨骼时，

那些金属突然长出樱花状的晶体，与林疏月后颈的伤疤产生共振。"快走！

"沈星回将她推入裂缝，自己却被商会士兵的磷火枪击中。

林疏月在坠落过程中看见他的机械心脏破裂，金血中漂浮着无数微型齿轮，

每个齿轮都刻着不同年代的日期——包括她的生日。

齿轮咬合的黄昏天文台穹顶的铜锈在暮色中生长，像某种古老生物的鳞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