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宫冷女

我被困在这方寸之地已有三年。药碗撞击桌面的声音将我从思绪中拉回。"夫人，时辰到了，

该服药了。"丹青放下托盘，面无表情地看着我。"知道了。"我拿起碗，一饮而尽。

苦涩从喉咙蔓延至全身，就像我这三年的婚姻。这是今日第五碗药。宋府众人皆知，

赘婿曹宇娶了个体弱多病的妻子。谁又知这药里添了什么，只让我越吃越病。

"宋老爷让我告诉夫人，晚宴您不必去了。"丹青收走碗，语气平淡，

"老夫人说您的病会冲了家宴的喜气。""明白了。"我点头，假装不在意。是啊，

我这个宋府的少夫人，在自己的生辰之日，连晚宴都没资格参加。丹青离去后，

我起身走到窗前。院中落叶被风卷起，打着旋儿，如我的命运般无处可逃。

这方寸之地名为绣春院，实则是座精致的牢笼。我是张家的嫡女张莉，父亲曾是朝中侍郎。

五年前父亲被卷入谋逆大案，株连九族，唯我苟活。多亏恩师相救，让我避过一劫。

为报答恩师，我嫁入宋府，做了赘婿曹宇的妻子。谁知这婚事是宋府设的局。宋家当朝为相，

需要我身上那一滴早已断绝的张家血脉。而曹宇不过是个工具人，

一个为宋家搭建名声的棋子。远处传来欢声笑语。我知道是谁来了。"姐姐！

"院外传来脚步声，随后是一个明艳动人的女子撩帘而入。宋府小姐宋欢欢，

我那"情同姐妹"的小姑子。"欢欢，你来做什么？"我回头，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温柔。

"姐姐怎么没去参加晚宴？是不是又不舒服了？"她一脸关切，眼底却藏着幸灾乐祸。

"有些头晕，就不去了。""那真可惜，今天宴会上各家小姐都会来，

哥哥特地请来的名伶也要表演呢。"她刻意停顿，"对了，听说秦府的秦柔也会来，

哥哥以前和她可是青梅竹马呢。"我心头一紧，面上不动声色。"是吗？那很好啊。

""姐姐不吃醋吗？"她眨着眼，天真中带着恶意。"曹宇有自己的社交圈很正常。

"我转身整理桌上的针线，"他能找到心仪的人，我也为他高兴。""姐姐真是大度。

"她眼中闪过一丝失望，显然没得到想要的反应。我知道她此来是为何。

宋府上下都看不起我这个废物少夫人，连丫鬟都敢对我不敬。

唯独宋欢欢装模作样地与我"亲近"，实则每次来都是带着刀子的。"姐姐，

母亲让我给你送来这个。"她从袖中取出一个精致锦盒，"是安神的香丸，

听说姐姐常做噩梦，这个可以帮你。"我接过盒子，心知这必定另有玄机。"替我谢谢婆母。

""不用客气！"她笑容灿烂，"我先回去了，宴会要开始了。哥哥说让我代他向你问好。

"我只是笑了笑，目送她离去。曹宇？问好？怕是又在外面和哪家小姐谈笑风生了。

这三年来，他进我房门的次数一只手就能数完。宋欢欢离开后，月色如水，洒满庭院。

我拿出她送来的香丸，轻轻嗅了嗅，一股异香钻入鼻腔。"又是什么把戏？

"我将香丸丢进院中水缸，看着它缓缓溶解，泛起一圈圈涟漪。我回到屋内，

取出藏在床板下的木盒。里面是我这三年来偷偷收集的各种草药——有的能解毒，

有的能强身，还有的能致幻。自从发现宋府给我下药，我便开始学习辨认药性。

每日装作吞下药丸，实则暗中吐出，再用清水冲服自己配的药方。

我拿出一小包药粉泡入清水，闭眼一饮而尽。这是我从一位游方道士处求来的奇方，

名为"凝神术"。只要服用，再配合特殊的呼吸法，便能让心神宁静，

察觉他人无法察觉的细微变化。我席地而坐，双手抚膝，开始按道士教的法子呼吸。

深吸一口气，屏住，再缓缓呼出。一次，两次，三次......奇异的感觉开始涌现。

身体中像有一股暖流在流淌，原本紧绷的肌肉逐渐放松。

我仿佛能看到自己的血液在经脉中奔流，能听到远处宴会上的每一句话语。

物女人...""曹宇真可怜...""血脉秘术..."这些碎片般的话语钻入我的耳中。

三年来，我一直在寻找被宋府监禁的真相。为何我一个罪臣之女，会被当朝权贵如此重视？

继续深呼吸，第七次时，脑海中突然浮现一个画面：父亲的书房，他在烛光下写着什么，

一旁放着一本古籍，封面上有个奇怪的符号。我猛然睁眼，喘着粗气。这不是幻觉，

而是记忆。我终于记起来了——父亲曾提到过一种古老的秘术，

能够通过特定血脉的人引动天地之力。难道宋府想要的是这个？远处钟声敲响，

宴会该结束了。我迅速收起木盒，恢复常态。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夫人，

老爷回来了。"丹青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我心跳加速。曹宇很少在这个时辰来绣春院。

莫非宋欢欢的香丸有问题，他是来查看效果的？"让他进来吧。"我整理衣裳，

坐回梳妆台前。门帘被撩起，曹宇走了进来。三年未见，他瘦了，眼神却更加锐利。

一身墨色长袍，衬得他气质冷峻。"夫人身体可好？"他客套地问候，

目光却在室内搜寻着什么。"托相公的福，一如既往的不好。"我淡然回应。他走到我面前，

俯身打量我的脸色。"听说你今日头疼得厉害，欢欢送来的香丸可用了？"果然。

"已经用了，很有效。"我撒谎道，"相公今日怎么想起来看我了？

莫非是秦家小姐不合眼缘？"他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恢复平静。"夫人何出此言？

""道听途说罢了。"我起身走向窗边，拉开了距离，"相公日理万机，

今日能来看我已是荣幸，不必在此耽搁。"曹宇站在原地，目光深沉地看着我，

半晌才道："明日是中秋，家宴你必须出席。父亲说了，再病也要来。""遵命。

"我躬身行礼，讽刺之意溢于言表。他张了张口，似乎还想说什么，最终还是转身离去。

我望着他的背影，心中冷笑。三年来，这个男人对我不闻不问，任由宋家人欺辱我，

如今却假惺惺地前来传话。可笑至极。等曹宇走后，我继续我的"凝神术"。这次，

我集中注意力在今晚的宴会上。随着呼吸越来越深，隐约的对话声渐渐清晰。"大人，

张家的秘术可有眉目？"一个陌生男声问道。"那丫头体内血脉已经被激活，

再有半年就能用了。"是宋老爷的声音。"可她一直没有征兆啊...""慢慢来，

药已经加大剂量了，很快就会显现异象。""若实在不行，

就用她的血直接画符..."对话声戛然而止，我浑身发冷。他们要用我的血？画什么符？

这就是他们囚禁我的原因？我无力地靠在墙上，眼前发黑。深呼吸，我需要冷静。三年来，

我一直以为自己只是个政治棋子，如今看来，事情远比我想象的复杂。第二天清晨，

我被一阵敲门声惊醒。"夫人，该起了。老夫人让您早些准备，今日中秋宴会很重要。

"丹青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进来吧。"我坐起身，感到一阵眩晕。

昨晚我又做了那个梦——父亲在密室中翻阅古籍，口中念念有词。丹青进门，

身后跟着两个陌生丫鬟，手中捧着华丽的衣裙和首饰。

"这是...""老夫人特意为夫人准备的新衣。"丹青说，"今日家宴有贵客，

夫人需要打扮得体。"我接过衣裙，心中警铃大作。三年来头一遭，宋府居然要我盛装出席。

莫非是昨晚听到的"用血画符"要在今日？衣服是大红色织金百蝶穿花裙，配以珍珠钗环。

我穿戴整齐后，镜中人竟有几分我未出嫁时的风采。"走吧，老夫人还在等着给夫人描眉呢。

"丹青催促道。描眉？宋老夫人？那个平日连正眼都不看我一下的婆婆？

我跟着丹青穿过回廊，来到正院。院中张灯结彩，喜气洋洋，远非平日肃穆气氛。

宋老夫人端坐在主位，见我进来，竟然露出笑容。"莉儿来了？快坐下，让我看看。

"我警惕地坐在她身边的椅子上，任由她在我脸上描画。她一边描眉，一边亲切地说着家常，

完全不像平日对我冷若冰霜的样子。"莉儿啊，这三年苦了你了。"她叹息道，"今日中秋，

又逢贵客到访，你可要打起精神。""不知是什么贵客，让婆母如此重视？"我试探性地问。

"是朝中重臣，你不必多问。"她的语气一沉，随即又恢复温和，"只要你今日配合，

日后在宋府的日子会好过很多。"威胁。赤裸裸的威胁。化妆完毕，宋欢欢蹦蹦跳跳地进来。

"母亲，哥哥说客人已经到了前厅。""这就去。"宋老夫人起身，拉着我的手，"莉儿，

记住今日的话。"我点头，跟着她们走向前厅。心中已有决断——无论宋府要对我做什么，

今日都是我的机会。这三年来，我一直在等待时机逃离这座牢笼，或许，

今日就是最好的时机。前厅灯火通明，宾客满座。我看到曹宇站在宋老爷身边，

正在与一位陌生男子交谈。那男子约莫五十岁上下，一身紫袍，气宇轩昂，

想必就是那位"贵客"。"大人，这是小儿媳妇张莉。"宋老夫人将我推到前面。

那人抬眼看我，目光如刀，让我不自觉地后退半步。"张侍郎的女儿？""正是。

"宋老爷满脸谄媚，"按大人的吩咐，这三年我们一直在'调养'她的身体。"调养？

药物控制才对。"很好。"那人点头，"今晚子时，就按计划行事。"宋老爷恭敬应是，

随后宣布宴会开始。我被安排坐在曹宇身边，表面上是夫妻团圆，实则是他们怕我逃跑。

整个宴会，我都在思考对策，同时观察每个人的举动。"喝点汤吧。"曹宇突然凑近，

在我耳边低语，"今晚别乱跑。"我转头看他，眼中满是讽刺。"相公关心则乱。倒是你，

似乎很紧张啊。"他嘴角抽搐，没有回应，只是把汤碗往我面前推了推。

我故作顺从地喝了几口，注意到汤里有异味。果然，不出片刻，我开始感到头晕目眩。

他们给我下药了！"我...不舒服..."我装作虚弱的样子，扶着桌沿站起来。

"我送夫人回去休息。"曹宇立刻道。"不必。"宋老爷拦住他，"叫丹青送她回去。曹宇，

你留下陪客人。"丹青上前搀扶我离席。我故意步履蹒跚，在经过一个角落时，趁人不备，

往嘴里塞了一粒解药。回到绣春院，丹青安置我躺下，然后守在床边。"丹青，我渴了。

"我虚弱地说。她犹豫片刻，起身去倒水。我趁机又吞下一粒提神的药丸。待丹青送水归来，

我已经装作昏睡。她试探性地推了推我，见我没反应，松了口气，然后坐回椅子上，

开始打盹。我静静等待，一刻钟后，丹青已经睡熟。我小心翼翼地起身，

换上早已准备好的素色衣裙，轻手轻脚地来到窗前。窗外月光如水，院中一片寂静。

我翻出窗外，贴着墙角前行，避开巡逻的下人。幸好平日我经常观察宋府的布局，

对各处暗道略知一二。我潜入一处假山后的密道，这是我之前无意中发现的，

通向宋府后院的一个隐秘出口。穿过长长的地道，前方渐渐出现亮光。然而，

就在即将到达出口时，一个黑影突然拦在我面前。"我就知道你会从这里逃跑。

"是曹宇的声音。我后退几步，戒备地看着他。"让开。""你知道他们要对你做什么吗？

"他没有动，语气却出奇地平静。"用我的血画符，引动什么秘术。"我冷笑，"曹宇，

你这个帮凶，现在装什么好人？""你错了。"他深吸一口气，"他们要的不只是你的血，

而是你的命。"我心头一震。"什么意思？""张家的秘术需要特定血脉的人作为媒介，

而媒介在仪式中会被彻底吞噬。"他解释道，"一旦成功，他们就能借此获得莫大的力量，

控制朝堂。""所以，你们养我三年，就是为了今天杀我？""不是我们，

是我父亲和那位大人。"曹宇强调，"我不知情，直到最近才发现。""你觉得我会信你？

"我讥讽道，"三年来，你在哪里？当我被你家人侮辱、被下药折磨时，你在哪里？

"他沉默片刻，低声道："我在找解救之法。""可笑。"我冷笑，"让开，今日我必走。

""你走不了的。"他摇头，"府外已经布满了官兵，专等你现身。你逃不掉，

只会死得更快。""那你想怎样？""跟我回去。"他向我伸出手，"我有计划。

"我盯着他的眼睛，试图辨别真伪。三年来，这个男人对我冷若冰霜，如今却说要救我？

"什么计划？""化解秘术的方法。"他急切地说，"我找到了破解之法，但需要你配合。

如果你贸然逃跑，不仅救不了自己，还会连累无辜。"我犹豫了。如果他说的是真的，

那么今晚确实是我唯一的机会。如果是假的...我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好，

但我有条件。"我说，"你必须告诉我事情的全部真相。"他点头。"跟我来。

"我跟着曹宇回到府中，却不是回绣春院，而是去了他的书房。一进门，他立刻关上门窗，

然后从书架后取出一本泛黄的古籍。"这是我从家父书房偷来的。"他翻开书页，

"上面记载了张家秘术的始末。"我凑近看那古籍，发现正是我在"凝神术"中看到的那本。

封面上的符号与父亲书房中的如出一辙。"张家秘术源于上古，能够沟通天地之力。

"曹宇解释道，"但需要特定血脉的人作为媒介。

你父亲研究出了一种不需牺牲性命的使用方法，所以被...""被你父亲陷害。

"我接过话头，心中恍然大悟，"他想要秘术，又不愿分享，所以设计害死我父亲，囚禁我，

准备用我来完成仪式。"曹宇点头。"我父亲联合那位大人，计划在今晚子时举行仪式。

一旦成功，他们将获得莫大的权力，甚至威胁皇权。""那你为何要帮我？

"我直视他的眼睛，"你不是宋家的赘婿吗？"他苦笑一声。"我其实是皇室暗卫，

奉命调查宋家谋逆一事。三年前你父亲被害，我便被派来宋府。赘婿身份只是掩护。

"我震惊得说不出话。这三年来，我以为他是加害我的人之一，原来他也在执行任务？

"为何不早告诉我？""我不能确定你是否参与其中。"他坦言，

"直到最近我才确认你是无辜的，而且是他们的目标。""那你的计划是什么？

""破坏仪式。"他说，"我查过典籍，如果在关键时刻打断仪式，不仅能保住你的命，

还能让秘术反噬施术者。但需要你配合，假装按他们的要求行事。"我思考片刻，点了点头。

"好，我配合你。但如何确保万无一失？""我已经安排了人手，只等时机。

"他看了看窗外，"天色已晚，我们该回去了，以免引起怀疑。"就在这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