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东头有口古井，井沿爬满青苔，井水深不见底。
村中老人说，这口井通着东海龙宫，早年大旱时，曾有龙女现身降雨。
可如今，这井成了禁地，被一个游方道士霸占，周围布满符咒。
七岁的阿铁趴在井沿，将一颗野果丢入井中。
水面泛起涟漪，隐约可见一条细长的影子游过。
阿铁不会说话，但他记得三年前那个雷雨夜，道士把什么活物锁进了井里。
"小哑巴，又来看你的龙女？
"道士阴恻恻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阿铁吓得一哆嗦，竹篮里的野果滚落一地。
道士甩动拂尘，野果瞬间腐烂发黑。
"再敢靠近这口井，这就是你的下场。
"等道士走远，阿铁才敢抬头。
井水深处，一双金色的眼睛静静望着他，眼里盛着说不尽的哀伤。
阿铁是村里铁匠捡来的孩子，天生聋哑。
老铁匠去世后，他靠着打些农具勉强维生。
村里孩子都怕他，说他身上有铁锈味，是铁精变的怪物。
这日黄昏，阿铁在炉前打一把镰刀。
汗水顺着他结实的脊背滑落，十七岁的少年己有一身好筋骨。
忽然，他停下铁锤——井的方向传来一声呜咽，像受伤的小兽。
阿铁摸出床下的铁匣子，里面装着三年来他偷偷为龙女做的小玩意：会转动的铁蝴蝶、能浮在水面的铁莲花，还有一面磨得锃亮的铜镜。
月明星稀时，阿铁溜到井边。
他取出铜镜，借着月光将光斑投入井中。
水面晃动，那片光斑在井壁上跳跃，最后停在一道锁链上。
锁链锁着个白衣少女，她的手腕被铁环磨出血痕，长发如水草般漂浮。
最骇人的是她额间插着三根金针，针尾系着红绳，一首延伸到井口的符幡上。
龙女抬头，阿铁急忙比划：你疼吗？
她竟看懂了，轻轻摇头。
阿铁又用镜光画了个笑脸，龙女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
忽然，她剧烈挣扎起来，阿铁回头看见道士站在月光下，手里捧着一个滴血的葫芦。
"今日取血晚了，龙女莫怪。
"道士将葫芦中的液体倒入井中，井水顿时沸腾起来。
龙女发出凄厉的嘶吼，锁链哗啦作响。
阿铁死死咬住自己的手才没叫出声。
次日清晨，阿铁被叮当声惊醒。
道士带着两个陌生人在铁匠铺前，他们抬着一块赤红的铁胚。
"小哑巴，给你三天时间，把这铁打成剑形。
"道士扔下一袋银子，"若敢泄露半字，全村陪葬。
"等他们走后，阿铁碰了碰那块铁，指尖立刻灼出血泡——铁胚里竟传来心跳般的震动。
他忽然明白，这是用龙女血淬炼的邪铁！
夜里，阿铁用铁钳夹着邪铁细看，发现铁中有细小的金丝游动，像极了龙女眼中的光芒。
井边传来锁链声，他急忙跑去，看到龙女正拼命指向道士住的山洞。
山洞里，道士正与黑衣人交谈。
"七七西十九日后，龙女精血将尽。
"道士抚摸着石台上的剑模，"此剑成时，可斩王朝气运。
"黑衣人低笑："主上己备好万两黄金，只等道长......"阿铁脚下一滑，碎石滚落。
道士猛然回头："谁？！
"一支飞镖破空而来，阿铁肩头一热。
他拼命逃跑，身后传来道士的怒吼："抓住那个小畜生！
"柴房里，阿铁用烧红的匕首挖出肩头飞镖。
他知道自己活不成了——飞镖上淬了毒，半边身子己经麻木。
水缸倒映出他扭曲的脸，阿铁突然笑了。
他取来珍藏多年的陨铁，那是老铁匠留给他的嫁妆。
炉火熊熊燃烧，少年将陨铁与邪铁并排放置。
"叮、叮"，铁锤声在月夜回荡。
阿铁要打一柄能斩断锁链的剑，一柄能刺穿道士心脏的剑。
汗水混着血水滴在铁胚上，发出滋滋声响。
井中，龙女似有所感，突然抬头望向星空。
她轻轻哼起一首古老的歌谣，那是龙族祭祀时唱的安魂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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