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昭月猛地从噩梦中惊醒,粗布衣衫被冷汗浸透,像第二层皮肤般紧紧黏在背上。
酸腐的汗臭味与柴房霉湿的气息交织在一起,刺激着她的鼻腔。
她急促地喘息着,胸口剧烈起伏,仿佛刚刚从深水中挣扎而出。
"这是...什么地方?
"她颤抖着抬起双手,借着从茅草屋顶缝隙漏下的月光,看清了这双布满茧子和伤痕的手——这绝不是她那双常年精心保养、只为追求完美刀工的手。
指甲缝里嵌着黑泥,指关节处结着厚厚的痂,右手腕上还有一道狰狞的烫伤疤痕。
刹那间,无数陌生又零碎的记忆如汹涌潮水般疯狂涌入她的脑海:——八岁那年,父母染病双亡,她被叔婶"收养";——十岁起,每天天不亮就要起来挑水、劈柴、喂猪;——十三岁时,因为打翻一碗粥,被婶娘用烧火棍抽得三天起不来床..."不...这不可能..."姜昭月死死抱住头,指甲掐进太阳穴。
她明明是米其林三星主厨,刚刚还在巴黎那间明亮如殿堂的厨房里,为总统晚宴准备着松露鹅肝酱。
那间厨房有着全欧洲最先进的设备,恒温储藏室里的食材来自世界各地,她使用的每一把厨刀都是日本大师亲手锻造..."醒了就赶紧出来!
别装死!
"门外,婶娘王氏尖锐的叫骂声像一把生锈的锯子,狠狠锯断她的思绪。
那声音里蕴含的恶意让姜昭月浑身肌肉下意识绷紧——这具身体对那个声音的恐惧己经深入骨髓。
"我这就来。
"她听见自己沙哑地回应,声音里带着这个身体惯有的畏缩。
柴房低矮的木门被推开时发出刺耳的吱呀声。
姜昭月佝偻着腰走出去,初春的寒风立刻穿透单薄的衣衫。
院子里,王氏正叉腰站着,肥胖的身躯像座肉山般堵在厨房门口。
月光下,她脸上横肉投下狰狞的阴影。
"懒骨头!
水缸都见底了,鸡也没喂,你想饿死全家吗?
"王氏唾沫横飞,突然眯起眼睛,"怎么,今天还敢瞪我?
"姜昭月这才惊觉自己竟不自觉地挺首了腰背。
她迅速低下头,但己经晚了——火辣辣的疼痛在左脸颊炸开,王氏的巴掌带着十成力道扇了过来。
"滚去挑水!
挑不满缸别想吃饭!
"血腥味在口腔里蔓延。
姜昭月默默拿起墙角的水桶,走向村口的古井。
每一步都让她的怒火燃烧得更旺——作为国际美食杂志评选的"亚洲最佳主厨",多少政商名流想吃她做的菜都要提前三个月预约,现在却被一个粗鄙村妇如此羞辱!
井绳粗糙的表面磨蹭着她掌心的伤口。
当第三桶水倒进水缸时,姜昭月突然僵住了——水面倒映出的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消瘦的瓜子脸上布满雀斑,右眉有一道细疤,唯有一双杏眼明亮如星,与她原来的眼睛一模一样。
"这不是梦..."她喃喃自语,手指颤抖着触碰水面,搅碎了倒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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