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昌十七年的雪来得又急又猛。
裴九踩着三寸厚的积雪走进刑场时,刽子手刚砍到第七个。
血喷溅在雪地上,像谁失手打翻了朱砂匣子。
他漫不经心地数着,第八个是沈家二爷,宁折不弯的脊梁到底还是被铁链压弯了;第九个是沈家幼子,才十六岁,哭喊着"阿姊"的样子让人心烦。
"大人。
"锦衣卫千户陆昭凑过来低语,"沈家嫡子还没到。
"裴九掸了掸飞鱼服上并不存在的雪沫,抬眼望向刑场入口。
雪幕深处缓缓走来个白色身影,青竹伞面压得极低,只露出截白玉似的下巴。
那人走得很稳,积雪在脚下咯吱作响,像首不成调的挽歌。
"那就是沈霜?
""是。
沈老将军临终前用军功换他活命。
"陆昭顿了顿,"圣上特意嘱咐,要大人亲自监斩。
"裴九嗤笑一声,鎏金护腕撞在刀鞘上叮当作响。
他大步穿过刑场,在第十颗头颅落地时,恰好拦在那把青竹伞前。
"沈公子。
"他伸手拂去对方肩头积雪,指尖故意擦过颈侧脉搏,"看自家叔伯掉脑袋,滋味如何?
"伞面微微抬起。
裴九第一次看清沈霜的眼睛,黑白分明得像新研的墨,却凝着层化不开的冰。
最妙的是里头既无悲愤也无恐惧,仿佛眼前血淋淋的刑场不过是场无聊的皮影戏。
"指挥使大人。
"沈霜声音很轻,呵出的白气拂过裴九护腕,"若您专程来瞧我痛哭流涕,恐怕要失望了。
"雪忽然下大了。
有片雪花落在沈霜睫毛上,将化未化时被裴九伸手抹去。
这个动作让两人都怔了怔,裴九先笑起来:"天冷,沈公子随我回府喝杯热酒?
"沈霜后退半步,青竹伞沿撞上裴九的鎏金护腕,发出清脆的"叮"一声。
伞面倾斜的刹那,裴九瞥见他袖口寒光一闪。
"小心!
"陆昭的刀刚出鞘半寸,就被裴九抬手拦住。
碎瓷片抵在裴九咽喉前,沈霜的手稳得不像话。
雪落在他们之间,裴九甚至能数清他睫毛上凝结的霜花。
"好手法。
"裴九笑着往前凑,任由瓷片在颈上压出血线,"沈老将军教的?
"沈霜的呼吸终于乱了。
裴九趁机扣住他手腕一拧,瓷片"啪"地掉进雪里。
拽人上马车时,他摸到沈霜袖中还有三片同样的凶器,看来是准备在刑场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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