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血色狼烟**万历二十三年·正月十五 建州左卫**篝火将雪地映成琥珀色，十六头烤鹿的油脂滴进火堆，爆出噼啪声响。
十五岁的沐北跪坐在父亲阿台身侧，看着萨满婆婆将鹰骨匕首刺进白鹿的心脏。
滚烫的鹿血泼向祭坛时，他听见父亲的呢喃："建州的火种，该燃起来了。
"突然有铁器破空声撕裂夜空。
沐北永远记得那支弩箭的模样——三棱箭簇泛着幽蓝，箭尾雕着明朝兵部的龙纹，它穿过母亲捧着的酒碗，将琉璃碎片和血珠一同钉进父亲咽喉。
明黄大氅的李成梁从阴影中策马而出，沐北的瞳孔里倒映出三千铁甲掀翻祭坛的火盆，燃烧的松脂在雪地上蜿蜒成血河。
"阿台私通蒙古，当诛九族！
"母亲把三岁的沐哈纳塞进沐北怀里时，箭矢正穿透她绣着海东青的衣襟。
温热的血喷在沐哈纳颈间的狼牙坠上，那枚传了七代人的骨雕突然裂开细纹。
"跑！
"母亲最后的嘶吼混着风雪灌进耳膜，沐北撞开地窖暗门，背上幼弟滚入暴雪肆虐的山林。
---**正月十七·野人沟**冰碴子在貂皮大袄上结成铠甲，沐北把最后半块冻硬的奶饼塞进弟弟嘴里。
三天前的祭火之夜，他还是建州左卫最骄傲的少年，能拉开十石弓的右手指节，此刻却因刨挖雪洞露出森森白骨。
怀中的沐哈纳忽然抽搐，他慌忙解开衣襟，发现弟弟左脚不知何时扎着半截断箭。
"嗷——呜——"狼嚎从山脊传来，沐北握紧祖传短刀。
刀柄的鎏金狼头硌着掌心，刀刃上的满文"誓"字沾着母亲干涸的血。
当叶赫部的马队包抄而至时，他正用牙齿撕开衣摆给弟弟包扎——三十匹战马的马蹄裹着毛毡，雪地上竟未发出半点声响。
"好俊的狼崽子。
"叶赫贝勒的弯刀挑起沐北下颌，"听说阿台的儿子背上有龙纹胎记？
"沐北的瞳孔猛地收缩。
昨夜母亲临终前用血在他后背画符的画面闪过脑海，怀中幼弟突然被铁链套住脖颈。
"哥哥！
"沐哈纳的哭喊声里，三支透骨箭贯穿沐北的左肩。
坠入冰河前最后一瞬，他看见叶赫武士扯开沐哈纳的衣领——那孩子锁骨下方，赫然显出火焰状的红斑。
---**正月十九·苏子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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