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蹲在村口的酸菜缸边,手指抠着缸沿结出的盐霜,肚子叫得比后山的野狼还响。
“沉娃子,再偷摸捞酸菜,小心你娘抽你!”
隔壁王婶挎着竹篮路过,篮子里装着三根蔫了吧唧的萝卜——今年大旱,连耗子都不愿光顾他们村。
“我这是帮娘尝咸淡!”
陆沉梗着脖子回嘴,指尖悄悄勾起一片酸菜叶子。
突然,酸菜缸里“咕嘟”冒了个泡,浮上来半块黢黑的石头。
“晦气!”
他甩着手上的酸汁,却见石头缝隙里渗出一缕金光。
恍惚间,耳边传来“咯哒”一声——那只总来偷苞谷的秃毛山鸡,正歪着脑袋盯着他。
山鸡的独眼闪着绿光,忽然扑棱翅膀撞向酸菜缸。
“哗啦”一声,陈年老汤泼了陆沉满身。
他抹了把脸上的酸菜渣,赫然发现掌心沾着的黑石在发光,纹路竟与村长家祖传的杀猪刀一模一样。
“玄天石现,大劫将起......”山鸡的破锣嗓惊飞了树梢的乌鸦。
陆沉拎着湿漉漉的裤腰呆立当场。
活了十八年,他见过会下蛋的母鸡、会打鸣的公鸡,但会说人话的秃毛鸡,怕是连镇上的说书先生都编不出来。
“你...你下蛋吗?”
他鬼使神差地问。
山鸡的独眼抽搐了一下。
当夜,陆沉蜷在漏雨的茅屋里啃酸菜馍。
破窗棂外忽明忽暗,那只秃毛山鸡的影子被月光投在墙上,竟化作凤凰展翅的模样。
“明日卯时,带着石头往东三十里。”
山鸡的喙啄得窗纸哗哗响,“迟了就把你腌进酸菜缸。”
陆沉把酸菜馍捏成了团:“凭啥信你?
上个月你还偷了我家三串腊肉!”
“就凭这个。”
山鸡抖落一根金羽,羽毛飘到炕头突然燃起幽蓝火焰。
火焰中浮现出奇景:云雾缭绕的仙山之上,万千修士御剑凌空,而山巅矗立的通天巨柱正迸发血色雷霆。
陆沉的酸菜馍掉进火堆,腾起的青烟凝成西个大字——五更天,陆沉揣着黑石溜出村。
路过村长家时,他顺走了那把祖传杀猪刀。
刀柄缠着的破布条上,歪歪扭扭绣着“斩仙”二字——据说是村长爷爷的爷爷的爷爷,当年给仙人当过伙夫。
晨雾中传来铃铛声。
青骡车吱呀呀碾过碎石路,车帘后探出张芙蓉面:“小郎君去哪儿?
奴家捎你一程。”
女子耳坠上的翡翠雕成蛇形,吐信处缀着米粒大的红宝石。
陆沉突然想起山鸡的叮嘱:“穿蛇纹的、佩玉箫的、自称奴家的,见到就逃!”
他撒丫子往林子里钻,身后传来银铃般的笑:“天剑宗收徒在即,小郎君这般脚力,倒是适合当个扫山门的。”
日上三竿时,陆沉蹲在溪边喘成破风箱。
怀里的黑石烫得像烙铁,杀猪刀竟自行出鞘半寸,刀身浮现出与黑石相同的纹路。
“叮!”
一支羽箭钉在他两腿之间。
十丈外,三个黑衣人骑着角马逼近,为首的面具人冷笑:“交出玄天石,留你全尸。”
陆沉抄起杀猪刀横在胸前:“这、这可是斩仙刀!”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刀柄的破布条正在晨风中凄凉地飘荡,上面“斩仙”的“仙”字掉了半边,只剩个“人”字晃悠悠。
面具人突然闷哼倒地。
他背后插着根金羽,山鸡蹲在树杈上扑棱翅膀:“愣着作甚?
跑啊!”
陆沉拔腿狂奔时,恍惚听见山鸡嘀咕:“玄天石怎么选了个二愣子......”夜幕降临时,陆沉瘫在破庙草堆里。
杀猪刀插着半只烤野兔,山鸡正用喙梳理仅剩的七根羽毛。
“那是魔宗探子。”
山鸡啄着兔腿,“你如今是移动的宝库,想活命就......”话音未落,庙门外传来箫声。
蓝衣少女踏月而来,玉箫缀着的流苏缠着银铃:“道友可需帮忙?”
山鸡突然炸毛:“天音谷的骚蹄子!”
少女轻笑扬袖,霜华满地:“三尾火狐?
难怪满嘴腌臜。”
陆沉看着剑拔弩张的一人一鸡,默默往烤兔上撒了把从家偷的辣椒面。
修仙界的第一课:饿着肚子,神仙也打不动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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