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混合着血腥味的空气里，心电监护仪的警报声像一把生锈的锯子切割着时间。
林深的白大褂下摆扫过满地狼藉的输液管，他食指按在第三个患者的寸口脉上，脉搏正在以每三秒一次的频率骤停。
五个建筑工人并排躺在抢救床上，指甲缝里的荧光蓝泥灰在无影灯下泛着磷火般的冷光，像是刚从某个外星矿洞爬出来的活尸。
"林医生！
三床室颤！
"护士长扯开除颤仪充电线的手在发抖，她见过凌晨三点醉酒斗殴的大肠穿孔，见过情人节吞戒指的痴情少年，但从未见过活人像漏气的气球般干瘪下去——第一个送来的患者眼窝己经塌陷成骷髅的形状，皮肤褶皱里渗出荧蓝色的黏液。
林深扯开患者工作服的刹那，膻中穴位置的蛛网状瘀斑让他瞳孔骤缩。
七年前那个暴雨夜，父亲林怀仁的尸体被推进焚化炉时，锁骨下方也有同样的纹路——就像有人用淬毒的蛛丝在他心脏表面织了张网。
"准备九宫还阳针。
"他扯下领带缠住右手腕，银针匣弹出的寒光映亮眼角泪痣。
这个动作让角落里记录的实习医生笔尖一顿，传说林氏中医第七代传人行针前必以桑蚕丝束腕，而此刻那条杰尼亚领带正渗出诡异的暗红色。
第一针入神庭穴时，患者喉间突然爆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
林深的手稳如机械，第二针扎向风府穴的瞬间，整个急诊科的灯光开始频闪。
住院医举着气管切开包僵在原地，他分明看见患者塌陷的胸腔像充气玩偶般鼓胀起来，皮肤下无数蚯蚓状的凸起正在向银针汇聚。
"血氧15%！
"护士的尖叫带着哭腔。
林深额角渗出冷汗，第三针刺入百会穴时，针尾突然炸开细小的电弧。
他眼前闪过父亲实验室爆炸前的监控画面：满墙《黄帝内经》的绢帛在火光中翻卷，青铜脉枕在冲击波里撞碎观察窗，而那些浸泡在福尔马林里的胚胎标本……"林医生！
"器械护士的惊呼将他拉回现实。
本该昏迷的患者正用枯枝般的手指抠抓自己咽喉，指甲缝里的蓝灰簌簌落在无菌单上。
林深突然嗅到一丝熟悉的腥甜——不是血腥也不是药水，是七年前父亲实验室通风管道里沉积的金属蒸汽味。
"按住他！
"林深反手扣住患者合谷穴，第西针刺入耳后迷走神经区。
当针尖触到某种坚硬的异物时，他浑身血液瞬间凝固——这不是人类该有的骨骼结构，更像是某种合金植入体。
监护仪突然黑屏，应急灯的红光泼洒在抢救区。
在众人此起彼伏的惊叫中，林深摸到患者太阳穴下诡异的搏动。
他咬住手电筒俯身察看，荧蓝色的脉络正沿着督脉向头顶蔓延，像一条苏醒的电子河。
"5%葡萄糖酸钙20ml静推！
"他扯开患者左臂绷带，肘窝处的静脉己经变成半透明的硅胶质感。
针头刺入的瞬间，淡金色的液体突然从针孔逆流进注射器，在玻璃管中凝成不断变换的几何体。
角落里传来金属落地的脆响。
林深转头时，正撞见陆沉舟弯腰捡起滚动的青铜脉枕，黑色西装袖口露出半截条形码纹身。
那枚饕餮纹青铜器在红光中泛着油润的包浆，与记忆中父亲擦拭祖传医箱的画面完美重叠。
"现在这里由长风制药接管。
"陆沉舟的声音像手术刀划过冰面，他身后穿防化服的人影正在封锁出口。
公文上的红色印章在应急灯下宛如血痂，林深却盯着他腕表表盘——那不是普通的机械表，表盘下的微型离心机正在分离患者喷溅在上面的黑血。
濒死的患者突然暴起，钢筋般的手指钳住林深手腕。
监护仪屏幕亮起的瞬间，所有人倒吸冷气——本己归零的生命体征正在复活，但心电图呈现完美的正弦波，血氧饱和度锁定在66.6%。
更诡异的是患者的眼睛，虹膜变成镜面般的银灰色，倒映着林深背后浮动的古书虚影。
"23°0615"N...铜人……在流血……"患者口中的粤西切口夹杂着电子杂音，塌陷的胸腔随着每个音节鼓胀，工装服纽扣崩落在地。
林深看见他心口皮肤下凸起的条形码，那串数字与父亲实验室保险柜密码完全一致。
陆沉舟突然按住患者太阳穴，食指戒指弹出微型注射器。
淡紫色液体注入的刹那，患者全身血管暴凸成荧蓝色树根状，喉咙里涌出的不再是血，而是闪烁着金属光泽的纳米银颗粒。
这些液态金属在空中凝聚成无数细针，暴雨般射向林深面门。
"叮——"千钧一发之际，林深腕间的银针匣自动弹开，九枚磁化处理的银针在空中织成防护网。
纳米银针撞击产生的蓝色火花中，他看见陆沉舟西装内袋的青铜脉枕正在吸收飞溅的液态金属，饕餮纹路间亮起流水般的微光。
太平间方向突然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整层楼的玻璃应声碎裂。
在席卷而来的阴风里，林深听见无数细碎的脚步声正从西面八方涌来，像是无数赤脚踩在冰面上。
当他摸到白大褂口袋里突然出现的犀角刮痧板时，抢救室所有电子设备同时亮起血红的3.1415926...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