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月夜的风裹挟着咸涩的水汽,拍击北海群岛嶙峋的礁石,翻起雪白的浪花,像雪、像冰,像霜。
小渔村的一隅,一个干瘦精干,皮肤黝黑的老渔夫正蹲在码头修补着渔网。
岁月的痕迹在他头上留下了白发,干瘪了他的肌肉,浑浊了他的眼珠,但是他仍然是一个优秀的渔夫。
老渔夫忙碌着,霎时他的目光被一抹金色吸住——渔网上沾着一片金叶,叶脉间渗出的汁液泛着铁锈般的腥红。
他颤巍巍伸手去取,叶片在触及指尖的刹那化作灰烬,海风将余烬吹散,像是被无形的手牵引,指向大海远处的那一团阴影。
老渔夫修补到第三十七个绳结处时,明显感受到了海水的异动,潮水发出呻吟一般的嚎叫,他抬起头,紧盯着那团阴影,眉头紧皱。
在他看不见的海面以下,那些浸泡在海水中的青铜色藤蔓,正在不规律的收缩膨胀,像是胡乱跳动的心脏。
在北海群岛的另一面,渔村最年长的巫妪拄着鲸骨制成的法杖登上礁岸。
她佝偻的脊背贴着冰凉岩壁,耳畔传来细碎的啃噬声。
那声音并非来自潮汐,而是脚下土地深处,千万条根须正蚕食岩层的哀鸣。
当她将枯槁的手掌按在地面时,龟裂的纹路爬上掌心,青金色的荧光在皮下血管中游走,宛如寄生之蛭。
“西境的沙暴染了金粉,东林的植物生了银斑...”巫妪嘶哑的嗓音淹没在浪声里“是建木的叹息啊!”
渔村的酒馆最先遭殃。
木梁上突然萌发的藤芽刺穿醉汉的脚掌,将人倒吊在半空。
藤蔓吸饱血液后绽开白花,花瓣落地即成灰烬,灰烬中爬出指甲盖大小的啮齿虫。
打更人亲眼看见虫群扑向海边灯塔,它们啃食石砖的声响像极了婴儿磨牙。
翌日黎明,十二丈高的灯塔化作满地砂土,随潮汐消失在海平线尽头。
说书人信誓旦旦地比划:每逢朔月,建木根系便会显出一处焦痕,那是三百年前五族混战时留下的伤口。
若有双生血脉的婴孩在焦痕下啼哭,青铜钥匙便会从神树腐肉中重生...无人知晓这些呓语的真伪,首到某个浓雾弥漫的清晨。
采贝壳的哑女在礁石间拾到半截断剑。
剑身爬满藤壶,剑柄却光洁如新,刻着莫比乌斯环一般的图腾。
她好奇地摩挲纹路,海雾突然剧烈翻涌,建木的根系在云层中绞缠成巨大的茧。
雾中传来婴儿啼哭,哑女惊恐地发现自己的手掌正在结晶化——皮肤透出冰蓝纹路,指尖滴落的水珠在半空凝成冰棱,一首到发梢挂满霜花,瞳孔里冻结着最后一幕幻象:一双异色瞳仁正渗出晶莹的泪花。
那一颗玉佩在这双手里攥紧,玉佩像鱼也像叶。
“十五年了……你……是真的”,这手将玉佩攥的更紧了,指节因为用力己经发白,玉佩被建木藤蔓闪出的金光映的发出淡淡翡翠色的光。
恍惚间,这玉佩的主人眼前好像看到了那一头闪烁着荧光的绿色头发——她站在建木顶端,手执神器,低吟神咒镇压这躁动狂暴的建木藤蔓。
霎时,整片天空炸开一道血红色的口子,那口子好像能够吞下一切。
“轰——隆隆!”
回忆被巨浪击碎,眼前只剩下因为建木暴动而变得更加凶猛险恶的无尽深海。
而在没人看到的礁石角落里,那只刻着图腾的断剑,正静静躺在珊瑚礁深处。
剑刃映出海底旋涡的暗流,旋涡中心隐约可见建木根系撕裂的黢黑深洞的轮廓,深洞边缘中渗出丝丝金雾,仿佛在等待某把遗失的钥匙,叩响尘封的枷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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