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吴靖兰“不知靖兰姑娘言语上有无忌讳？
可愿讲讲往事？”
“无甚忌讳。
戚姑娘想听，我也正愁没话可讲。
就当讲个故事也好。”
十二年前，人间西大域之中的东土，有一座孤零海岛，因传闻海中时常有蛟龙旋游，故称作蛟海。
蛟海方圆有百里，其中只有一座道观，东西长五十丈，南北宽千尺。
［注：本文中尺、丈以唐朝时期为准，因此一丈等于3.07米，一尺等于30.7厘米，一丈等于十尺。
］道观里本是清闲，每日练功不题。
说当时申年忽有一日，乌云漫天。
当时好似玄海倒挂于天空。
其间有雷云如蛟龙游转，将天空搅出一个漩涡。
霎时电闪雷鸣如雷神暴怒，狂风翻江搅浪，也似黄风鼠妖的邪风。
正是此风，它掀了蛟海南面青山城中楼；又是此雷，它惊了海浪起灾洪。
翻来覆去，这场无情的天灾自从申时中起，首到酉时末才止。
此时道观倾塌，道人各自忙碌，唯有一名老道人隐约听见婴儿啼哭。
这老道人是此处保德道观的住持，因其自认修为不足，不敢妄称“六识”，由是号“六尘道人”。
他匆匆出了道观，只见不远处海面上漂来一叶小舟，舟上襁褓里裹着一个大哭的女婴。
六尘道人当时惊叹此女：体弱不禁风吹雪打，天灾之中却未伤分毫，乃是天意所为。
毕竟不知其来历，只是带往道观抚养。
后来，六尘道人观其热爱剑术，又身散金光，有勇武之心，才起了个“吴”姓。
也不按门中排字分派，也不思虑寓意，只是见她元素充盈，一身正气，又是个女婴，心中亦有点阴柔，由是唤作靖兰。
时逾五载。
道观学堂里，传来一阵阵念书声。
当时有三排学生，皆端坐在圆座上，手端册页书籍，齐声念着：“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领读的师兄讲道：“天地不仁——这句话经常被初学的学生和不深入了解的平民用表面意思曲解。
他们解释的是： ‘天地从不仁慈，把人都当土狗对待’。”
“这是相当荒谬的，是以自己的处境衡量了这句话的。
首先，这里的“仁”的确有仁慈的意思，但也有“偏爱”之意。
“刍狗”是人们祭祀时以草扎成的狗，而不是什么土狗。”
“所以！
真正的含义是： ‘天地不偏爱，只把世间万物看做平等者。
圣人亦不偏爱，认为百姓之间平等’。”
“师兄错了。”
然而，一声稚嫩的声音打破了朗读声。
今年刚满五岁的吴靖兰就举着她的小手问道。
看她长得好稚嫩：面如傅粉，娥眉轻薄。
头上长发纯白细密如蚕丝垂落。
细细玉体内衬石青棉布衣，外罩雅青布道袍。
下着白裳裹至踝，无袜无鞋，露出一双嫩白玉足。
“靖兰，你才多大？
只管学便是。”
领读的师兄斥责道。
她微微嘟起嘴唇，说：“天地从来就不平等，不然为什么师兄年纪这么大了还在和我们待在一个层级。”
这么一句话，引起哄堂大笑。
有人笑得合不拢嘴，脸趴在桌子上握拳狠狠捶打，不断发出“咚咚”响声。
领读师兄眉头一皱，脸上抑制着愤怒，发出很明显“嘶”的一声。
没人听见。
他尽量控制着语气平和，走到吴靖兰眼前讲道：“靖兰师弟，你这是违背了我们道观的思想的…”“可是事实摆在眼前…”不等吴靖兰说出下半句，师兄便说：“罚你去练功一个时辰。”
她也不说什么，反而高兴，应了一声，领了罚便往学堂外跑去。
这保德道观里一共三级学堂，像吴靖兰待的这是最初级的学堂，是给刚刚入了道门的学员准备的。
此世间，有法、道两种主要修炼手段。
法，是天生有源海的人才能够修炼的东西，也就是能够真实存在并使用的法术一类。
道，是每个人类都可以修炼的心法，是主张培养精、气、神，养生修仙的道法，也是窥探天地规律的方法。
两者都有筑基、金丹、大乘三个大境界，其中大乘最上。
境界再高者称作炼虚合道，是得道高人，就可蜕去凡尘骨肉，修成仙体。
法是处世之术，道是为人之法。
因此，初级学堂的领读师兄只有筑基境。
而中级，高级学堂，就分别是修道路上金丹境、大乘境的师兄领学。
偶尔会有集体大堂活动，就是六尘道人亲自宣讲。
说回吴靖兰，她这一出去就不得了。
先是跑到中级学堂偷看了一眼里面正在读《黄庭经》的师兄们。
结果被领读的师兄发现，当场像拎小麻雀一样被揪进了学堂。
“大家看，这就是不认真听讲的典型。”
领读师兄讲道。
学堂里又充满了欢快的气息，不过显然没有初级学堂笑得那么大声。
“我是被陈博师兄叫出来练功的…”吴靖兰解释道。
“叫你去练功，你来这儿做什么？”
领读师兄问道。
她低着头背负双手，右脚前后扑腾着，有些不好意思地讲道：“靖兰好奇…所以…”“小师弟，不怪你。
你去罢。
别再搅乱他人讲书，听到没有？”
领读师兄语气温和地说着，见她应答，便放了她离开。
吴靖兰从小乖乖听讲，今天忽然灵机一动，不小心说了错话，才有了机会出来闲逛。
虽然名义上是被惩罚练功，但大家都在听书学书，没有人能管着自己。
这么想着，吴靖兰又窃喜起来。
就在此时，她忽然听见稳重的脚步声传来。
忽然！
好像有一股十分恐怖的气息延伸至她脚边，让她不自觉地就害怕起来，立刻找了个转角躲着。
这般恐怖的气场，是谁？
正是六尘道人。
全道观都在讲书，身为这里的住持，自然是要来看看自己的这些学员心境如何的。
吴靖兰怕他。
不是因为他对吴靖兰不好，而是…“师父很严格…我偷偷跑到这里，被抓住了就要挨打！”
她心中暗想着，背贴着墙壁，翘着脚小心翼翼地挪动步子，试图逃出这里。
然而就在她挪动第西步的时候，脚下忽然传出“呲——”一声清响。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