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阳光像融化的太妃糖，黏糊糊地糊在教室后窗上。
林夏攥着转学证明站在高二（3）班门口时，正听见粉笔在黑板上折断的脆响。
"林夏？
"班主任推了推金丝眼镜，"自己搬张桌子坐程述前面。
"教室后排突然爆发出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林夏顺着众人的目光望去，看见靠窗最后一排的少年抬起头，细碎的阳光在他睫毛上折出冰棱似的光。
他面前摊开的笔记本里，密密麻麻的公式像一群黑色的候鸟。
"老师，"程述的声音带着初秋的凉意，"我这里不需要...""这是让你改改独来独往的毛病。
"班主任敲了敲讲台，"林夏同学在原校是文艺部长，正好和你搭档筹备校庆舞台剧。
"林夏拖着课桌往前挪时，忽然瞥见程述校服领口若隐若现的褐色污渍。
记忆像被针尖挑破的气球——上周在奶茶店，她手滑把波霸奶茶泼在某个男生身上时，对方后颈似乎也有颗淡褐色的痣。
"你的奶茶渍还没洗掉？
"话刚出口林夏就想咬掉舌头。
程述翻书的手顿在半空，前排女生哗啦一声打翻了铅笔盒。
午休铃声适时响起，林夏摸出素描本画速写掩饰尴尬。
笔尖不自觉勾勒出程述绷紧的下颌线，画到喉结时突然听见身后传来纸页翻动的声响。
她手一抖，夹在本子里的淡蓝色信笺飘飘忽忽落在地上。
那是今早沈萱塞给她的情书范本，此刻正被程述修长的手指捏着。
林夏感觉血液全部涌向头顶，因为信纸开头赫然写着："给每天在奶茶店买茉莉清茶的男生...""这不是..."她扑过去抢信纸的动作太过凶猛，整个人栽进程述怀里。
薄荷混着雪松的气息扑面而来时，她听见对方胸腔传来闷闷的震动。
"文笔不错。
"程述抖开信纸，在全班骤然寂静的空气中念出最后一句："你像天文台的萤火虫，明明灭灭却让人想追着光跑——不过建议查查萤火虫的寿命周期。
"哄笑声中，林夏抓起书包夺门而出。
蝉鸣声撕开燥热的空气，她没看见程述把揉皱的信纸小心抚平，夹进了那本写满公式的笔记本。
暮色爬上教学楼时，林夏在天文台的断墙边数到第七十三只萤火虫。
身后传来枯枝碎裂的声响，程述拎着舞台剧剧本站在爬山虎垂落的拱门处，袖口沾着星点蓝墨水。
"《仲夏夜之梦》需要个画背景的。
"他递过剧本，最后一页用红笔圈出林夏随手涂鸦的Q版精灵，"虽然人体结构有问题，但..."他偏头躲开突然袭来的萤火虫，"光影处理还凑合。
"林夏接过剧本时触到他冰凉的指尖，晚风掀起纸张，某页空白处画着奶茶杯简笔画，杯身写着潦草的"S.C."——那是她上周留在奶茶店的道歉便签署名。
萤火虫忽明忽暗的光斑里，少年转身离去的背影被月光拉得很长。
林夏摸出素描本，在画满程述侧脸的那页补上一行小字：原来有些相遇，早就在盛夏的褶皱里埋好了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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