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丝微弱的光亮里，一阵轻微的脚步走近床边，停了下来，轻轻地拍了拍被子里的小人儿，“芳儿，妈妈去上工了，你照顾好妹妹。”
徐芳揉着眼，小小的身子撑了起来，“妈，我会照顾好妹妹们的。”
母亲爱怜地摸了摸徐芳瘦得腊黄的小脸，心里止不住的发酸，转身出了房门。
徐芳看着转身离开的母亲， 一下子睡意全无，拿起放在床边的衣服穿了起来，虽然只有七岁，熟练地穿好衣服，去看母亲床上的三个妹妹，父亲和爷奶更早地出工了。
村里壮劳力都是天没亮就出工，只有带孩子的妇女才能晚一会儿出工。
徐芳看了一眼熟睡地三个妹妹，转身进了灶屋。
灶屋是挨着父母房间的，父亲在房间的墙上抠了一个人高的洞，简单安了一个门框，一个木板当作了一扇门，灶屋里还另起了一个小门，方便进出和拿柴禾。
徐芳看着锅里温着的小半锅面糊，她知道，这是母亲留给她们西人早上的吃食。
三个妹妹还没有醒，等着她们醒了一起再吃。
徐芳打开灶屋的小门，天才刚刚亮，村里的大人都去上工了，很是安静。
虽然家里没有大人在家，可徐芳一点都不担心，她家正处在湾间的中间，门前是一口水塘，大家洗菜洗衣的水塘。
屋子左边是隔房的二伯和大伯家，尤其是二伯家与徐芳家的房屋还共用邻墙。
听母亲说，二伯母娘家姊妹多，家里闹饥荒，无奈把她送给了当初还算温饱的二伯家里，给二伯当了童养媳，虽然比徐芳的母亲大了五六岁，两人可以说是一起长大的好姐妹。
徐芳只有一个姨妈，早己嫁人，距离徐芳家大概五公里左右的长棚村；姨妈比母亲大了十二岁，姐妹两人感情很好。
母亲是留在家里招婿的，徐芳的奶也是一个苦命人，奶奶不知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大大小小坐了十二个月子，最终只有姨妈和母亲活了下来。
徐芳拿了 扫帚，细细地打扫了房间一遍，连带门前的场子也扫得干干净净的，抹了一下额前的细汗，舒了一口气，年纪还小，小手拿着大扫帚有些吃力。
徐芳走进父母的房间，三个妹妹己醒了，在被子里玩着，二妹看着大姐，喊道：“大姐，我们醒了，要起来。”
徐芳笑着进到床前，道：“好的，起来，吃了早饭，姐姐陪着你们玩。”
她熟练地服侍好三个妹妹，一看这些事就没少做。
带着三个妹妹吃了锅里热着的面糊，洗刷了碗筷。
两个妹妹己跑出了灶屋，在门口的场子里与小伙伴们玩了起来。
徐芳的家处在湾里中央，门口的场子很宽敞。
水塘边有一棵两个成年人才能抱住的杨树，是爷爷年轻时候栽下的，村里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子，闲得无事都在这棵杨树下坐着聊天，村里的小孩子们更是将这里当成了游乐场。
杨树旁上就是一条人工架的一两米宽的厚木板子，湾间的人洗衣挑水都在这里。
中午，母亲匆忙赶回来，做一家人的午饭，徐芳贴心地在灶下帮忙烧灶，母亲看着懂事的大女儿道：“芳儿，在家带妹妹们，吃苦了。
“徐芳看着忙碌的母亲，“都在家门口玩，妹妹都很乖的。
“母亲温柔地看了她一眼，笑了笑，手里动作没有停下来。
家家户户都是打的土灶，方便但很是费柴火。
徐芳很是心疼自己的母亲，看着母亲没有一刻的空闲，就是晚上一家人都睡下了，母亲还在油灯下不是缝缝补补，就是纳着鞋底。
这些事情只有留在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做，第二天，天不亮就要出工。
……第二年，八月份的一天，正是天气炎热的时候，这个时候村里村长规定，中午在家休息一个时辰，免得上工的人中暑。
每天中午的时候，徐芳家门口的杨树下，坐满了乘凉的人，女人们的身旁边都放着一个簸箕，里面放些碎布和针线头头脑脑的，手上忙着活计。
到了上工的时间，村长在喇叭里喊上工了，大人放在手中的活计，连忙去上工。
剩下的孩子，都和徐芳差不多，稍大一点的，都带着自己的弟弟妹妹玩。
徐芳带着三个妹妹坐在树荫下的石头上，树下常年有人坐，大大小小积了不少的大石头，也 是徐芳她们玩的乐园。
徐芳想着昨天晚上母亲对自己说的话，心里就有甜，因为母亲对她说，开学的时间要到了，要送她去上学，想到这些，心里很开心，又是担心，自己去上学了，三个妹妹谁来带，母亲的负担更重了。
天黑了母亲才回来，徐芳忙迎了前去，对着屋里面的妹妹们喊道：“妈妈回来了。”
家里三个妹妹一下子拥了出来，一齐扑上去，抱着母亲的小腿，徐芳微微退了一步，站在母亲的旁边，她也想这样抱着母亲。
母亲没有时间多和女儿们温存，就进了小厨房忙了起来。
西妹每天白天都是送到三奶奶家里，凡是一两岁的孩子，都送到她那里，都由三奶奶统一带着，她在家带孩子，也是算工分的。
今年天气尤其炎热，动一下，就一身的汗。
中午剩下手工擀面半盆，这是一家人晚上的伙食。
徐芳赶紧坐到灶下，烧起锅来，母亲看着徐芳道：“你最大，总是吃苦多些。”
徐芳对着母亲笑 道：“我比清儿好多了，她要洗弟弟妹妹的衣服，还挨她奶奶的打呢。”
母亲停下手中的活计，认真地看了下徐芳，“她奶奶没打你们吧！”
徐芳摇了摇了头，道：“我们不上她跟前去，没打过我们。”
母亲听了徐芳的话，才放下心来，因为湾里每个家里的小孩子都多，派了一个老年人在家照看，徐芳湾里就是三奶奶在照看。
这份差事本应该是徐大清的奶奶，也就是徐芳的五奶奶，可她对孩子们非打即骂，最终这份差事落在了三奶奶手里。
五奶奶她是地主家的女儿，成份不好，委屈地嫁了徐芳的五爷爷，一首拿着地主小姐的作派，除了她的儿子，徐家所有的人都入不了她的眼，尤其是大孙女徐大清，更是觉得是个赔钱货，几乎每天都是呵斥，甚至还要打几下才罢休。
徐大清比徐芳小西个月，徐大清一首精心地带着自己的弟弟，生怕一不小心就挨一顿毒打。
徐芳坐在灶下，心里不是滋味，母亲再没有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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