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重的檀香味钻入鼻腔时,我正被一阵颠簸晃得头晕目眩。
耳畔传来马蹄踏过青石板的清脆声响,混杂着车辕吱呀的呻吟。
我猛地掀开眼皮,映入视线的是一片绣着金线凤凰的锦缎车帘,阳光透过缝隙漏进来,在晃动的流苏上碎成细小的光斑。
“女公子,再过三里便是朝歌城门了。”
车外传来老仆沙哑的嗓音,惊得我险些从软垫上滚下来。
低头看去,广袖下十指纤纤如白玉雕琢,指甲染着鲜红的凤仙花汁,腰间玉禁步随着马车摇晃发出泠泠清响——这分明不是我在漫展上穿的廉价汉服。
记忆如潮水翻涌。
半小时前我还举着自拍杆在国风展区首播,对着镜头背诵《封神演义》里姜子牙的台词:“凤鸣岐山,周室当兴!”
结果展台顶棚的青铜灯架突然坠落,再睁眼便成了史书里祸国殃民的苏妲己。
“叮!”
清脆的提示音在脑中炸响,眼前浮现出半透明光幕:检测到宿主激活“封神改造系统”,请完成首日任务:推广曲辕犁设计图(完成度0%)。
我盯着凭空出现的竹简投影,上面绘制的农具竟与《天工开物》里的插图如出一辙——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金手指?
马车忽地急停,我掀帘望去,只见青灰色城墙高耸入云,城门口卫兵甲胄森寒,长矛尖端在烈日下泛着冷光。
百姓们推着吱呀作响的独轮车鱼贯而入,车板上堆满新收的粟米,黄澄澄的穗子垂落下来,在风里荡出麦浪般的波纹。
“让道!
冀州贡女入宫!”
驾车的武士挥鞭厉喝,人群如摩西分海般退至两侧。
我注意到有位老农正跪在路旁修补断裂的耒耜,木柄裂口处用草绳胡乱缠着,掌心磨出的血痕将麻绳染成暗红色。
“等等。”
我鬼使神差地探出身子,腕间银镯撞在窗棂上发出清越声响。
在武士错愕的目光中,我抽出随身携带的妆奁匣——感谢原主对化妆的执着——用螺子黛在丝帕上画出曲辕犁的构造图。
“老丈可识得此物?”
我将丝帕递给目瞪口呆的老农,他布满沟壑的双手颤抖如风中枯叶:“这...这弯辕能省三成畜力!
还有这犁评可调节深浅...”浑浊的眼里迸发出精光,忽然扑通跪地:“神女降世!
这是神农赐福啊!”
系统提示音适时响起:曲辕犁推广完成度10%,我摸着袖中多出的青铜令牌暗喜,却听得身后传来马蹄疾驰声。
转头望去,玄色旌旗猎猎如乌云压城,为首男子身披玄鸟纹玄端,玉冠上缀着的十二旒珠帘随着骏马奔驰叮咚作响,腰间长剑柄端镶嵌的绿松石在阳光下流转着诡谲的光——这通身气度,除了纣王帝辛还能是谁?
“冀州苏氏?”
他勒马停在我身侧,居高临下的目光如鹰隼锁住猎物。
我仰头望着这位史书里酒池肉林的暴君,却发现他眉骨处有道新鲜的箭伤,暗红血痂衬得轮廓愈发凌厉。
原来《竹书纪年》未载,二十九岁的帝辛尚未蓄须,下颌线条如刀削斧凿,倒像个征战归来的少年将军。
“见到大王还不行礼?”
随行官员的呵斥让我猛然回神。
正要屈膝,帝辛却突然俯身扣住我手腕,虎口处的厚茧磨得肌肤生疼:“听闻苏护之女擅卜筮,可算得出孤今日会途经南门?”
我盯着他袖口沾染的墨迹——那分明是批阅简牍留下的痕迹——忽然福至心灵:“大王寅时三刻还在鹿台批阅东夷战报,案头堆着的竹简有七卷涉及河道疏浚,其中第三卷提到‘青铜耒耜易折’,不知妾身说得可对?”
帝辛瞳孔骤缩,猛地将我拽上马背。
皂角香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他胸腔震动发出低沉的笑:“好个苏妲己,孤倒要看看你这狐狸尾巴藏不藏得住!”
马蹄扬起漫天黄沙,我回头望见城门口的老农正举着丝帕向人群高喊什么,初春的风送来零碎的字句:“...神女...农耕...”暮色西合时,摘星楼的飞檐勾住半轮残月。
我倚在铺着白虎皮的玉榻上,看着宫娥们捧着鎏金蟠螭纹铜灯鱼贯而入。
忽然窗棂发出细微响动,月光漏进一道修长身影。
来人广袖如流云舒卷,发间别着支青玉簪,眉眼似昆仑山巅不化的雪。
“姜尚?”
我攥紧袖中系统刚奖励的《齐民要术》竹简。
史书记载八十岁的钓鱼翁,此刻分明是个清冷如谪仙的青年。
他指尖凝着冰蓝灵力,声音比雪更冷:“女娲娘娘座下九尾狐,你伪装苏妲己意欲何为?”
我抓起案上盛着梅子的漆盒砸过去:“你才狐狸精!
你全家都狐狸精!”
殷商最后一只九尾狐在系统仓库里朝我龇牙,而我此刻只想把《封神演义》作者揪出来理论——说好的鹤发童颜姜子牙呢?
这颜值放在现代妥妥顶流啊!
姜尚拂袖震开漆盒,青梅滚落满地。
他逼近时带着松针清冽的气息,我却瞥见他耳后未愈的灼伤——那分明是雷火符反噬的痕迹。
电光石火间,我抓起竹简拍在他胸口:“姜道长若不信,不妨看看这改良后的占星术?”
叮!
成功误导姜尚,奖励“杂交稻种”一斗!
系统欢快的提示音中,青年仙人冷白的面皮泛起薄红,因着竹简上《甘石星经》与《周髀算经》融合的推演图怔在原地。
窗外忽地惊起寒鸦,远处传来宫人急促的呼喊:“大王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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