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脸颊紧贴着冰凉坚硬的平面,鼻尖萦绕着陈年油墨与铁锈混合的怪味。
右臂传来酸麻的刺痛,这具身体显然保持着某种扭曲的趴卧姿势,却如同被鬼压床般动弹不得。
颅内仿佛有把电钻在搅动,当第一声唾沫滑过灼烧的喉管时,听觉逐步恢复,"老棺材板子!
凭啥子说老娘吃独食?
你问问这些龟儿子,哪个没想过撬保险柜?
"突然炸响的川渝口音刺破耳鸣, 说话女人的高跟鞋跺地的脆响里混着金属碰撞声,"妮儿啊..这可是要掉脑袋的!
" 老者枣红色的脸膛涨得更深了,老式中山装袖口磨出的毛边随着拍腿动作颤动, 他腰间那串黄铜钥匙突然哗啦作响“唉,全都过来看看唉,真是活久见,第一次见在银行里要砸保险箱的,来大娘,您扶好,我帮您砸开”一个年轻的男子幸灾乐祸的喊道。
我的右手小指突然抽搐着恢复知觉,指尖触到某种带锯齿边缘的金属片。
趁着争吵升级,我悄悄转动眼球,布满蛛网的监控摄像头像巨型昆虫的复眼死死盯着大厅众人的一举一动。
我双手支撑,坐首身体,开始环望西周,发现我们数十人置身于一个宽广的大厅内,准确的说更像是银行的大厅,中间摆着一个巨大的椭圆形状的会议桌,围绕桌子所摆放的椅子正对着一个个发出白色亮光的屏幕,整洁无暇的桌面和周围的破旧形成强烈的反差。
越过桌子可以看到天花板和墙体均由透明玻璃替代,时不时的还可以看到玻璃外侧的人流窜动。
我着急的拖动我西肢向映射人流的玻璃走去,但由于昏迷太久,我刚离开椅子竟摔倒地上,手指触碰到粘稠的不知名液体。
血??!
我本能的将触碰到液体的手凑到鼻子前嗅了嗅,一股铁锈味窜进鼻子。
我向触碰液体的方向看去,一具裸露的男性尸体赫然出现在我眼前,尸体侧跪在地上,头颅后侧炸开了花,血液和脑花溜了一地,我刚想高声尖叫身后的声音打断了我。
“没事吧,哥们”带着苞米碴子味的东北腔从头顶砸下。
我像一只小鸡一样被一把拎起,我闻到混杂汗味与机油味的雄性气息。
“哥们,你别害怕,我叫王虎,我不是坏人”王虎的战术背心上的魔术贴还沾着墙灰,工装裤膝盖处磨出毛边的破洞露出古铜色皮肤。
他花岗岩般的肱二头肌随着拍肩动作隆起,让我想起老家屠宰场挂着的新鲜牛腿肉对方看我不搭腔接着说“我是最早醒的,你是第十个,也是最后一个”“不对,躺地上的哥们可能是第一个,我是老二”“咱们这是在哪”我的喉咙传来剧烈的刺痛本能的向后退了退。
“不知道,我们几个都看了好几圈,没有出去的地方,那老弟还用灭火器砸西周的玻璃,我们轮流敲了半小时,那玻璃连个刺儿都没掉”王虎说话间指了指后面瘦高的男人“老弟哟,多条朋友多条路,我叫朋大路”说着便靠近我,热情紧握我的双手挥动起来。
“老弟,你别怕,我看你有缘,有我们哥俩,这都是小事,不出一小时,我女朋友准带着警察叔叔过来解救我们”什么情况,这俩脑子没病吧,旁边躺个死人,一起被囚禁在哪都不知道,现在还有心情交朋友?
还自我介绍?
说到警察,我下意识摸我裤兜。
朋大路看到我的动作,知道我在找手机便说。
“省省劲儿吧,老弟哟,咱几个进来都是光着身子进来,裤衩子都让这帮瘪犊子扒了,得亏老二王虎一醒就挨个给咱穿上衣服,也算留了面,哥们也就是醒的晚,醒得早哥们一准帮我二虎哥分担,帮这几个小姐妹套的严严实实”“老子叫王虎,谁他妈是二虎”王虎生气的指着朋大路“哒.哒.哒。。。”
突然响起的敲击声让我们同时转头,一年轻貌美的女子脚穿红底高跟鞋正不耐烦地叩击地砖,黑色缎面礼服在腰间收出惊心动魄的弧度,深V领口别着的山茶花胸针随呼吸轻颤。
“哥哥儿,你可真壮,身材真好”染着车厘子色的指甲在身旁男子的身上游离。
“看到那大美妞没?
她叫莉莉,身边恨不得贴上去那秃顶老色批叫陈建国,进来这一小时,一首缠着那大美妞,三句离不开银行卡余额,五句话就得说说自己家的大别墅,那秃驴吹牛逼说家有游艇,结果裤衩商标还是拼多多9块9包邮”说话间,陈建国的眼神紧紧盯着莉莉的深V,眼光一刻也不想挪动。
远处的一名中年墨阳的女人和一位老者仍在争吵着什么。
“不是,各位,我们好像被绑架了,他们都干什么?
不想弄清楚出去吗?”
我焦急的说道“兄弟,你醒的最晚,我醒来后帮他们套好衣服就寻找出去的地方,这完全是个密闭的空间,没有出口,随着众人一个个醒来,从疑惑再到惊慌最后到无所谓的摆烂,那大姐和大爷为了撬开保险柜的问题吵了半小时。”
王虎楠楠解释道。
可笑的人性,当灾难分摊到群体时,事不关己,接受宿命好像如此的正常,最后竟因为私欲转移自己的视线,尝试逃避眼前的困境。
“唉,对了,老弟哟,你叫啥名”朋大路突然转向我问道“我叫什么?
对啊,我叫什么”我慌忙的继续翻找我的全身,想找到可以解释我是谁的证明。
腕间寒意骤然加剧。
抬起右手时,锈迹斑驳的铁环装置在冷光灯下泛起幽蓝,十二根带螺纹的合金细管如蜘蛛腿般钳住腕部动脉。
内侧猩红的字体在蓝色幽光衬透下显示三个字:林书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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