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除夕,暮色如墨。
张合缩着脖子冲进地铁站,手机屏幕被母亲的消息刷得发烫。
“你爸炖了羊肉,再晚汤都熬干了!”
“路上千万小心,新闻说今晚有暴雪!”
他敲着键盘敷衍回复,指节冻得发红。
最后一班地铁的轰鸣声由远及近,玻璃门外忽然掠过一抹刺目的车灯。
刹车声尖锐如裂帛。
他最后的意识是漫天大雪扑向瞳孔,像极了童年时老家那台老电视的雪花屏。
檀香钻入鼻腔时,章郃以为自己坠入了梦境。
“大公子!
大公子醒了!”
少女的尖叫刺破耳膜。
他猛地睁眼,头顶是茜色纱帐,金丝绣的蟠螭纹在烛火下粼粼生辉。
左手下意识摸向胸口——那里本该嵌着安全气囊的碎片,此刻却横亘着一道三寸长的刀疤。
陌生的记忆如潮水倒灌。
昊天帝国。
长兴伯府。
蛮族劫掠。
边陲县令。
“郃儿!”
雕花木门被撞开,锦袍中年男人踉跄扑到榻前,玉冠歪斜也顾不得扶正,“太医!
快传太医!”
章郃喉头滚动,这声“父亲”卡在舌尖怎么也吐不出。
原身的记忆告诉他,眼前这位长兴伯章昌,三日前刚将嫡长子打发去蛮族肆虐的云泽县——美其名曰“历练”,实则是给继室幼子腾位置。
“醒了就好……三日后启程赴任。”
章昌避开他的视线,转身时玉佩撞在门框上,叮当一声脆响。
更漏滴到子时,章郃赤脚踩上冰凉的青砖。
铜镜映出少年身形,苍白的脸与记忆中的自己重叠又分离。
他扯开衣襟,那道刀疤蜿蜒如蜈蚣——半月前原身遭遇“意外”坠马,若非老仆拼死相护,此刻躺在这里的该是具尸体。
“大公子,药熬好了。”
侍女捧着漆盘跪在屏风外,碗中汤药腥苦扑鼻。
章郃接过药碗,突然将汤药泼向窗棂。
滋啦一声,窗纸腾起青烟。
“告诉夫人,下次换无色无味的毒。”
他盯着侍女瞬间惨白的脸,“或者,换个伶俐点的丫头。”
寅时的伯府寂静如坟。
章郃裹着狐裘登上角楼,北风卷着雪粒子抽在脸上。
极目望去,帝都千家万户的灯笼汇成血河,却在某条看不见的界限戛然而止——那里是贫民窟,黑暗中有婴啼与犬吠纠缠不休。
“公子,该动身了。”
老仆林墨佝偻着背,独眼在阴影中泛着幽光。
二十辆马车载着嫁妆般的“封赏”驶出伯府,章昌始终未露面。
行至城门时,章郃突然掀开车帘。
“林叔,父亲给了你多少银子监视我?”
老仆攥紧缰绳,指节爆出青筋:“老奴七岁被卖进伯府,看着公子从襁褓长到束发。”
“所以?”
“所以老奴知道,公子坠马那日,马鞍下的铁蒺藜沾着慕容家的徽纹。”
章郃笑了。
这是他来到异世第一个真心的笑。
云泽县的城墙坍了半边,枯草从裂缝里钻出来,在风中抖如难民。
县衙大堂的“明镜高悬”匾额斜挂着,蛛网在匾角织出灰白的罗帐。
章郃指尖抹过案几,蹭下一指厚的积灰。
“上一任县令呢?”
“被蛮子割了头,挂在旗杆上晒成腊肉。”
主簿咽着唾沫,“大人,咱们这的规矩是……每月初一给赤狼部送十石粮、五个女人,能换半月太平。”
章郃解下大氅扔在案上,惊飞一群老鼠。
“从今日起,云泽县只有两条规矩。”
他抽出县令印信重重一按,印泥溅上袖口,像极了凝固的血,“第一条,蛮族的人头换粮;第二条——”惊雷乍起,春雨裹着血腥气漫进大堂。
“我说的话,就是王法。”
是夜,章郃在县志里翻到一张泛黄的舆图。
烛泪堆成赤红的小丘,他蘸着朱砂在图上一圈一点:北境盐路、赤狼部草场、慕容家私矿……最后笔锋猛地顿在天脊山脉。
“大人,赤狼部的探子又来了!”
衙役撞开房门。
章郃吹熄烛火,黑暗瞬间吞没舆图上猩红的标记。
“备马。”
他抓起佩剑,“带上那个慕容家的死士——该给蛮族送份大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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