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利店冰柜发出垂死的嗡鸣。
林宴第三次核对进货单时，发现收银台电子钟的红色数字凝固在23:59。
这个数字像某种不怀好意的笑容，在凌晨两点的寂静里显得格外刺眼。
"又坏了？
"他伸手拍打塑料外壳。
指尖触到金属边框的瞬间，后颈突然窜过一阵刺痛，仿佛有人把手术刀插进了颈椎缝隙。
冰柜里的酸奶瓶突然集体爆裂。
黏稠的乳白色液体顺着玻璃门往下淌，在节能灯惨白的光线下，那些蜿蜒的痕迹竟像极了人体解剖图上的淋巴网络。
林宴后退时撞倒了促销堆头。
橙子滚落一地，在某个橙子第八次撞到墙角反弹时，他终于意识到异常——这颗水果的运动轨迹完全重复着前七次的抛物线。
"叮——"自动门开启的提示音惊得他几乎跳起来。
穿酒红色套装的孕妇抱着鼓胀的腹部挪进来，高跟鞋在地砖上敲出黏腻的节奏。
林宴记得这个女人，过去七天她总在凌晨两点零三分出现，永远买同一盒草莓牛奶。
但今夜她手里的购物篮装着带血的手术剪。
"请问..."林宴刚开口就被掐断呼吸。
女人颈动脉处有团锈红色斑块正在蠕动，像被按了暂停键的岩浆。
当他数到第十三次心跳时，锈斑突然绽开成倒计时数字——23:59。
地铁末班车的轰鸣穿透墙壁。
林宴冲向员工通道，后巷的潮湿空气里漂浮着青铜锈蚀的气味。
暗红色消防栓上缠满刻着甲骨文的锁链，这些锁链如同深海怪物的触须，正沿着月光爬向三号出口。
他跟着锁链流动的方向狂奔。
安检闸机闪烁着故障红光，站台电子屏显示着"即将进站"，但所有时钟都定格在23:59。
当列车挟裹着腥风冲进站台时，林宴看到车窗后挤满苍白的脸——那些乘客的面容，与七天前地铁脱轨事故的死者照片完全重合。
青铜锁链突然发出编钟般的嗡鸣。
林宴的视网膜上浮现出细密的铜绿色网格，在这些网格交错处，他看见有个穿灰风衣的男人正在啃食自己的手指。
男人脚下散落着印有"第九档案馆"字样的文件，其中一张被血浸透的纸上，用狂草写着"S-09收容失效警告"。
"你该换班了。
"便利店店长的声音让林宴惊醒。
他正趴在收银台上，电子钟显示00:01，冰柜里的酸奶完好无损。
更衣镜映出他苍白的脸，颈动脉处光滑如常。
首到他解开第三颗纽扣。
锈红色倒计时从锁骨下方浮起，23:59的荧光数字在皮下规律脉动。
镜面突然泛起涟漪，十二年前的火焰在涟漪中复燃，他再次看见燃烧的档案馆门牌在火中扭曲成S形。
货架深处传来锁链拖曳声。
林宴抓起背包冲出便利店时，发现所有路灯都变成了青铜锁链组成的囚笼。
这些锁链正将月亮绞成残缺的银屑，而碎月之下的公寓楼入口处，站着三个穿灰风衣的持枪者。
他们的枪管上刻着与锁链相同的甲骨文。
林宴退向地铁站的方向，后背撞上一具温热的身体。
穿酒红色套装的孕妇正将手术剪刺向自己的腹部，嘴角咧到耳根："主管，认知锚点的误差率又超标了呢。
"倒计时突然加速跳动。
当数字变成23:00时，林宴看到孕妇手中多了一张银色卡片——那上面印着他的入职照片，编号S-09的血字正在吞噬照片上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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