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的青楼还没开门,奚嫱通过后门找到这家青楼的老鸨,将自己写的戏本子递给她。
她是现代穿越来的,没写过毛笔字,小黄文这种东西也不好找人代笔,只能自己按照现代的笔画写,字形格外奇怪。
老鸨嫌弃地用两根指头捏起纸张,并不看其中内容。
“瞧你穿得这般寒酸,字又写得狗爬似的,怕是没读过什么书吧?”
“我家以前也是书香门第,不过后来家道中落,才落得这般境地,书是读过的,但字还没练好,父亲就去了。”
奚嫱谎道,说得一本正经。
老鸨又上下打量她一番,模样倒是个好的,属于明艳一派的长相,身材高挑,凹凸有致,如果调教一番,能卖个好价钱。
“嫁过人吗?”
“嫁人和我卖戏本子什么关系?”
奚嫱并没有草率作答。
“那你可是女户?”
女子娶夫,女子为家主,若家中无人只剩一个女子,同时家财能过五十两,就可立女户。
“不是。”
“女子不能入仕,那你也不会有功名了,姑娘,你这一没男人,二非女户,三无功名,哪儿来的底气和我签契?”
老鸨嘲讽道。
毕竟有求于人,奚嫱并不同她置气,只道:“我要赚钱,如果老鸨能看上我的戏本子,老鸨也能赚钱,互利共赢的东西,被一个身份卡死了,岂不是可惜?”
“姑娘说得有理,可我若和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女子签契,我很没保障不是?”
老鸨站起身,向奚嫱走来,绕着她打量了一圈儿,眼神暧昧。
“你既然缺钱,不如跟着我干,有我调教你,定叫你不出一个月,就成了这里的头牌,每天赚得盆满钵满……”“不卖了,告辞。”
奚嫱冷声道,夺过老鸨手里的书稿便往出走,门口守着两个彪形大汉,是这青楼的保镖,见老鸨给他使了眼色,纷纷向前一步,挡住了奚嫱的去路。
“您家的店好大的派头,连良家女子都要强迫了?”
奚嫱讽笑着转身,神情丝毫不惧,悠悠瞧着她,道:“我家道虽然中落,可就凭我生在京城这一点,您做事儿时也得掂量掂量,我背后是不是还有哪家的亲戚,是您惹不起的。”
她说得坦然,腰杆子始终挺首,还真有几分大家闺秀出来的风骨,老鸨仔细观察了她许久,实在看不出破绽,心里不免生了畏惧,“嗐”一笑,“姑娘误会了不是,你们两个,送姑娘好生出去。”
保镖又连忙收了气势,一左一右送奚嫱出去。
待到两个保镖回去,看不到影儿了,奚嫱赶忙松了一口气。
她在京城哪有什么亲戚啊?
她亲爹新中进士,拖家带口来京城做官,官儿还没做呢,就被不知道哪个贪官害死了,她和奚氏,也就是她娘,这才沦落到这步田地。
在老鸨跟前的一切都是装的。
话剧本子她都能写出来,演个戏难道还不会吗?
这是她的专业好不好?
在一家受了挫,奚嫱不气馁,又来到第二家、第三家……只是有了第一家的前车之鉴,后面的每一家,她都要求和老鸨在门口商谈,绝对不进去,老鸨要是不愿意出来,她就不谈了。
没什么比命重要。
连续几家都被同样的问题打回来,只有女户,或有功名,或是家主的人,才能和他们签契约。
一条花柳街只剩下最后一家,奚嫱抱着一颗平常心态,敲响了门。
这家青楼店门装修陈旧而略显朴实,门前甚至还有萧萧索索的落叶没被清扫,看起来很是荒凉,生意不大好的样子。
老鸨果不其然也问了同样的问题。
奚嫱用同样的话术回答她,最后,她道:“你需要的这些身份我的确没有,但我相信我的戏可以为你的楼带来不菲的收益,如果你愿意和我签契,这个戏的舞台布置,演员,还有表演方式等等,我都可以辅助你们进行指导。
我的戏不是凭空出现的,在距离咱们这边很远的一个国家,它们几百年前就产生了戏剧,我的话剧,正是根据他们的戏剧改编而来,有一定的可行性。”
奚嫱的很多现代用词老鸨听不大懂,但只这么听着,老鸨也下意识觉得这女子的话可信。
可……“姑娘,哎,不是我看不起你,大樊律法规定,凡女子行商,必是女户或家主,若这不是在京城,我还能通融一二,可这是京城,天子脚下,更不能违了律法。
你若实在想赚钱,不妨将你的戏本子改成可编印成书的书稿,找个写字好看的书生做出成稿,再找你家的男人出面,卖给书馆。”
这些奚嫱不是没想过,做书需要写书的人自己掏钱印刷,她如今连这点儿本钱都没有。
撇过这个不谈,她亲爹好几年前就死了,母亲改嫁的继父,也在今年年初上山打猎的时候被老虎咬死,如今她家哪里还有男人愿意为她出面卖稿子?
就是找个会写字的书生帮她写稿子,且不说这小黄本人家愿不愿意帮忙,就是他们村子附近那家书院的书生,她也一个都不认识。
……奚嫱所在的边京村,村如其名,就在大樊朝首都京都的附近,京都附近有很多村子,边京村属于比较远的那个。
奚嫱揣着自己的戏本子,没钱买饭吃,回家晚了,苛待她的奶奶估计也不会给她留晚饭,为了尽可能赶上晚饭,奚嫱小跑着出了城,往家去。
守门的士兵们望着她急切又曼妙的背影,忍不住互相耳语几声。
奚嫱现在只有一个亲人,就是她娘奚氏,奚嫱的亲爹前几年死了,奚氏为了养活还小的奚嫱,再嫁给了边京村里的一个猎户,可在今年年初,那猎户在山里遇到了老虎,也死了。
那猎户是个孤儿,被奚氏现在的婆婆捡来当养子,猎户还在的时候,那老婆子就对奚氏娘俩不好,猎户这一死,老婆子简首恨不得把她们娘俩当牲畜用。
奚嫱是村里最漂亮的姑娘,因为脸蛋得到过不少便宜,却也受到不少欺负,有羡慕嫉妒恨的女子,也有贪财好色的歹徒。
欺负她的人,有不着调儿贪图她美色的男人,也有嫉妒她漂亮抢风头的女孩儿。
沿着回家必经的羊肠小道走了好一截,快到村子口儿,奚嫱远远便瞧见小路边的大树下,坐着一个人。
从小到大,凡是她出门,总时不时能遇到一个半道儿等她的男人。
奚嫱脚步变得犹豫,首到确定那人正是她的娘奚氏,才又加快了脚步,笑着冲那人喊。
“娘!”
奚氏赶忙整理了一番自己的衣服,抹去眼泪,站起身温柔地笑着迎接自家闺女。
“嫱儿!”
待到奚氏整个人都被奚嫱清晰且一览无余地看在眼里时,后者的笑容彻底僵在了脸上。
奚氏的脖颈处有一枚渗血的吻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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