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籍修复室的气味很特别。
程默把鼻尖凑近工作台的电子显微镜，混合着樟木香与铜锈味的空气涌入鼻腔。
这是他修复西周青铜鬲的第七天，那些细如发丝的铭文正在紫外线下显露出诡异纹路——它们不像常见的雷纹或云纹，倒像是......"程老师！
有您的加急件！
"实习生小乔的声音让程默手抖了一下，镊子尖在铜绿表面划出细微刻痕。
他摘下防尘口罩，看着女孩抱来的泡沫箱在紫外线灯下泛着青白微光。
"对方特别交代要您亲自拆封。
"小乔指着箱盖上手写的"奠"字，鲜红得像是刚用朱砂写就。
程默注意到她左手腕系着五色丝——今天明明是寒露，端午节的辟邪绳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手术刀划开胶带的瞬间，冷藏箱喷出的白雾裹着某种腥甜气息。
当雾气散尽，程默的瞳孔骤然收缩。
一颗浸泡在福尔马林溶液中的青铜眼球正与他对视。
瞳孔处蚀刻着DNA双螺旋纹路，虹膜布满西周金文特有的波磔笔触。
更诡异的是，当程默的视线与它相触时，耳畔突然响起瓦舍戏台的锣鼓声。
"程老师？
您脸色好差......"小乔的声音仿佛隔着深水传来。
程默的太阳穴突突跳动，那阵持续七天的头痛又开始了。
他摸索着抓住工作台边缘，指尖触到青铜鬲的瞬间，40Hz的伽马波突然在脑内炸开。
瓦舍戏台的画面如潮水漫过视网膜。
戴青铜傩面的凶手正举起星盘，锋利的黄道经纬仪刺入歌伎咽喉。
鲜血溅到程默脸上时，他闻到了和青铜眼球同样的腥甜味。
这个视角很不对劲——他分明悬浮在戏台横梁上，像第三方观察者俯视凶案现场。
"......经警方确认，死者系著名考古学家林教授......"现实中的新闻播报声突然切入梦境。
程默看见凶手擦拭凶器的手突然变成戴着乳胶手套的现代手掌，星盘边缘折射出LED无影灯的光斑。
"程老师！
"小乔的惊叫将他拽回现实。
他这才发现自己正用镊子夹着那颗青铜眼球往显微镜下送，福尔马林溶液在特卫强防护服上洇出大片水渍。
电子钟显示距离拆封快递才过去三分钟，但他的工作台上竟凭空多出一本摊开的《梦溪笔谈》。
泛黄的书页间夹着片青铜箔，纹路与他修复的西周鬲如出一辙。
"刚才有人来过？
"程默的声音有些发颤。
小乔茫然摇头："您拆完快递就开始发呆，还对着空气说了句楹联有问题......"程默猛地抓起青铜箔冲向显微成像仪。
当放大五百倍的金文投射到屏幕上时，他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那些看似无序的纹路，分明是缩小版的瓦舍戏台楹联。
而此刻的电视新闻里，凶案现场特写镜头正缓缓推近。
沾血的实验室墙面上，某道化学公式的笔迹转折频率与楹联纹路完美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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