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黄蕙欣被抓进了派出所,一并被抓来的还有一位戴着鸭舌帽的老头。
男人低着头站在警察办公桌对面,偶尔偷偷斜睨几眼帽子叔叔,又复低头站在那里。
黄蕙欣站的笔首,脑袋抬得高高的,头发蓬乱,人长得丰满又精神,眼神柔中带着刚.此时吸溜着清鼻涕,布满皱纹的脸上全是不可言说的怒火。
怎么着她也是一位退休的老教师,以前来这里是来领不听话的学生,今天倒是自己被提溜进来了。
黄蕙欣越想越气,都是那死老头害得。
她恶狠狠地瞥了男人一眼。
要不是儿子儿媳妇今天气到她了,她才不会在除夕夜跑出来散步,不出来,就不会遇到那个活阎王。
三年了,她在他们家任劳任怨,忙前忙后,结果就落了一个想汉子的美名。
就算想了,也轮不到他们来评头论足!
一路上,黄蕙欣越想越气得慌,我只是老了呀,终归还是个人啥,人的喜怒哀乐还是有的啥。
以前她可不是这样能忍气吞声的人。
自从有了儿媳妇,为了这个家,为了儿子,她尽心尽力,操持付出,无怨无悔,结果却没落下好来。
儿子从来就没有考虑过她的感受,更别说儿媳妇了。
出了小区,她也只是绕着小区外围转一圈,并没走多远,冷风吹的她红了眼眶。
就在一拐角处……就那么倒霉,就那么巧,一脚下去……脚踩到了个软呼呼的东西,低头一看,差点没把她吓死。
一个人平躺在地上,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黄蕙欣战战兢兢伸手去探鼻息,这人突然就坐了起来。
惊魂瞬间,黄蕙欣还以为诈尸了?
尴尬的是……自己的门牙首接撞到了男人的额头上,嘴里立刻涌出一口咸咸的味道。
“臭流氓!”
黄蕙欣下意识,‘啪’就是一耳刮子。
男人看着迷迷瞪瞪,反应还不错,一个鲤鱼打顶,将她反手按在了身下。
黄蕙欣胳膊被反在背后,不能有丝毫动弹。
“臭流氓,你放开我!”
“谁是臭流氓?”
一个男人的声音从她后脑勺传来。
“是男人就不该打女的,你就不是男人!”
男人将胳膊微微往后轻轻拽了拽,疼是肯定的,黄蕙欣是个什么人,吃软不吃硬,骂的更凶了。
“臭流氓……你不是男人……”男人一想也是,手底下按的不过是一个三西十岁的女流之辈,料她也掀不起什么大浪,便放了手。
结果手一松,黄蕙欣一转身就是一把沙石丢了出来,趁男人躲闪时,立刻站了起来,跑到一边,大喊“抓流氓!”
她的这一举动,引起不远处警务岗亭值班室的人的注意。
两人谁也不让谁,警务室两年轻警察赶过来,根本控制不了局面,只能强制将他俩带回警局。
此时此刻,站在警局的黄蕙欣肠子都悔青了。
早知道会这样,她当初就该收敛一点。
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一个上了点年纪的中年警察,站在他们前面,一脸不可思议地瞅了瞅他俩。
“大过年的,您看看您们?
一把年纪的人了,什么事不能好好说,非要闹成这样?”
男人低着头,没吱声。
“怎么闹成这样,问他!”
黄蕙欣指着男人。
“不是我说,大姐,在这半天,我看就您闹得最厉害!”警察严厉的态度,让黄蕙欣不得不稍稍收敛一点。
“说啊!
你们为什么要动手?”
男人怒气未消。
“嗐!这女人莫名其妙踩了我一脚,嘴里还不干净,怪我挡道……所以……哎……我这都还疼呢!”男人指了指干腿子。
黄蕙欣怒气一下又上来了,“乌漆嘛黑,鬼看得见你的干腿子!
再说你……差点把我的胳膊都扭断了。”
“我那么一个人躺地上,您看不见?
眼花还是眼……瞎?”
“眼花,眼瞎,你才眼花,眼瞎,·····大过年的躺大路上,挺尸吗?”
“你……你这个女人怎么说话的呢!”
“你说我怎么说话的!”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又杠了起来,眼看一场大战又要开始了。
……站在旁边中年警察赶忙紧急制止。
“唉唉!
再吵把你们的儿女都给我叫来,好好看看你们这副德行,大半夜的,在家好好过个年不好吗?”
中年警察用茶杯子敲了敲桌子,一边呵斥,一边观察着俩人的态度。
“你!
是不是喝酒了?”
警察问道。
男人脸色红润,空间里隐隐弥漫着酒精的味道。
站在那里,支支吾吾半天,估计没有找到搪塞的理由。
“喝了点!”
“这么大年纪了,以后少喝点。
话说回来,今天你应该好好谢谢这位大姐,要不是她发现你,外面那么冷,今晚你可就麻烦了!”“是是是!
以后再不喝酒了,那个····警察同志!这件事都是我们的错,您看大过年的,儿女难得休息那么几天,能不能别叫了,要把子女叫来,咱也怪丢人的。”
黄蕙欣马上也变了副嘴脸附和,“对对对!
他说得非常对!
都是我们不懂事,别叫子女们了!
咱还要脸呢!”警察同志看着两老人,害怕的,像极了做错事要叫家长的孩子。
这种耻辱黄蕙欣承受不起。
如果儿子来警察局领她,还不如让她去死。
她瞟了一眼身边的老男人,微微活动了一下膀子,现在都还疼呢!以她的脾气,今天算是便宜他了。
不过现在,就算再有大怨,再有大恨,再有大仇,也得先压压,得饶人处且饶人。
总比把她儿子叫来领她要好。
这时男人清了清嗓子,抬起他那张微醺的肉脸,架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己经断了一个腿。
忧郁的眼睛从裂缝的镜片里透出来,白里透红的脸上,在那几道凝固的血印子的加特下,更彰显他的狼狈。
“对不起,刚刚……都是我的错,就算您踩了我的腿,我也不应该首接就上手扳你膀子,还骂您,更不应该跟您打架,扯您头发,我向您道歉,希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能原谅我!”男人态度诚恳,并没惺惺作态的迹象。
黄蕙欣脸一瞥,嘀咕一句,“变脸比翻书还快!”想想刚刚他那咄咄逼人的嘴脸,真想再抽他几巴掌,才解气。
只是再吵下去要真叫子女,对她也没有啥好处,不然她决然不会这么轻易就放过他,不搞赢他,也得把受的委屈找回来。
男人是消停下来了,警察将目光对准黄蕙欣。
“你呢?”
“我……”,黄蕙欣抬起炸毛的脑袋,想了想,“我又没错!”
“没错?
你骂人算不算错?
你薅别人脸是不是你的错?
……”“要不是他绊倒我,我能跟他闹,跟他动手吗……况且我现在膀子都还疼呢,还不知道有没有脱臼。”
“嗳唷!
你……这个女人,真是……警察同志,她就是个犟驴,不要跟她一般见识!
说一千道一万,这事由我而起,就算了,不追究了!”中年警察看了看黄蕙欣,“要不把你子女叫来!
看你还嘴硬!”
黄蕙欣又复看了一眼那男人,脸涨的通红。
“我都一把年纪了,打个架,吵个嘴,还得叫子女来领人,什么逻辑,我就不能给自己做主了?”
男人赶紧过来扯了扯她,“你收敛点哈!
把你子女叫来,我看你还神气不神气?”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