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睁开眼睛时，消毒水的气味正往鼻腔里钻。
左手背上的输液针随着脉搏一跳一跳地疼，阳光从百叶窗缝隙里漏进来，在雪白的被单上切出细密的光痕。
"林修？
你醒了？
"护士推着药品车进来，胸牌上写着"2023年"。
我盯着那个数字，喉咙突然发紧——记忆里最后的画面是迎面而来的卡车大灯，还有金属扭曲的刺耳声响。
"现在是...哪一年？
"我的声音沙哑得可怕。
护士奇怪地看了我一眼："2023年啊，你打球摔到后脑勺，昏迷了两天。
"她说着抽出病历本，"你家人说你在俱乐部练球时突然发疯似的撞球台，嘴里还念叨什么这不可能..."我猛地掀开被子，膝盖撞在床沿也顾不上疼。
镜子里映出的人影让我浑身发冷——这张脸年轻了至少二十岁，但右耳垂那颗痣的位置分毫不差。
更可怕的是，当我摸到床头柜上的手机，锁屏壁纸竟是国际台联的颁奖照片，站在聚光灯下的赫然是我举着冠军奖杯的模样。
"林先生！
"护士惊慌地按住我拔针头的手，"您需要静养！
"我甩开她的手冲出病房。
走廊电视正在播放体育新闻："...斯诺克世锦赛五冠王林修宣布退出职业赛，这位被誉为东方飓风的传奇选手..."画面切到我的退役发布会，那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对着镜头微笑，眼角有细密的皱纹。
可我现在明明才十八岁。
医院的自动门在身后合拢时，我撞上一个戴鸭舌帽的少年。
他怀里抱着的台球杆盒啪嗒落地，深褐色的枫木杆身滚出来，在阳光下泛着蜂蜜般的光泽。
"抱歉。
"我弯腰去捡，指尖触到杆身时突然涌上一股奇异的熟悉感。
这不是我的那支定制球杆吗？
握把处手工雕刻的藤蔓花纹，尾端镶嵌的蓝宝石配重..."你也打斯诺克？
"少年摘下帽子，微卷的金发下是一双翡翠色的眼睛。
我僵在原地，这分明是年轻版的罗尼·奥沙利文，但记忆中他从未留过这样的齐肩长发。
"我在找林修。
"他捡起球杆，指腹摩挲着蓝宝石，"他们说只有他能教我真正的斯诺克。
"我的太阳穴突突首跳。
这个世界到底被篡改了多少？
在我原本的记忆里，奥沙利文这个时候应该己经是三届世锦赛冠军，可现在新闻里说斯诺克界正处在"后林修时代"的低迷期...少年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吓人："带我去见他。
""你找错人了。
"我甩开他的手，后背渗出冷汗。
走廊电视还在循环播放："林修独创的飓风打法至今无人能解，其弟子张...""你在撒谎。
"少年逼近一步，我闻到淡淡的薄荷烟味，"刚才你握杆的姿势，和录像带里林修十六岁时的习惯一模一样——左手拇指扣在食指第二关节，小指悬空。
"我下意识看向自己的手。
这个细节是我当年矫正了整整两年的毛病，首到教练用绷带把我的手指捆在一起特训。
重生后的身体居然保留着肌肉记忆？
"教我。
"少年突然九十度鞠躬，金发垂落遮住眉眼，"我叫罗尼，从利物浦来，坐了十二小时火车。
"我望着窗外梧桐树上跳动的光斑，远处传来救护车的鸣笛。
命运像颗偏离轨道的斯诺克，在库边磕碰出诡异的折线。
当我开口时，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附近有球房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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