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九黎的手指抚过快递箱边缘,胶带封口处沾着一层暗红色污渍,像干涸的血。
箱子里躺着一块巴掌大的青铜碎片,表面布满青绿色铜锈,唯独中心刻着一行扭曲的符号——那是楚篆中的“冢”字,笔画间嵌着几丝凝固的油脂,腥气刺鼻。
她猛地缩回手,后背抵在研究室冰凉的铁柜上。
三年前父亲失踪那晚,书桌上也摆着同样的青铜碎片。
手机突然震动,一条陌生短信跳出来:“野人山考古队需要民俗顾问,明日机场见。
你父亲的日记在我手里。”
次日下午,林九黎在机场见到了陈沧。
男人斜倚在行李车上,黑色冲锋衣敞着怀,露出里头皱巴巴的格子衬衫,脖子上挂着的战国铜钱随着他啃苹果的动作晃荡。
“林博士是吧?”
他咧嘴一笑,苹果渣沾在胡茬上,“听说你连楚简上的虫蛀纹都能破译?
正好,我这儿有个‘虫子窝’要你帮忙看看。”
他掏出一张泛黄的照片:一座开裂的石碑上,密密麻麻的铭文如同蚁群迁徙,中央赫然刻着与青铜碎片相同的“千灯冢”三字。
“周氏集团资助的项目,”陈沧压低声音,“他们找了三批民间考古队进野人山,全折在里头了。
这次说是学术考察,背地里……”他忽然噤声,目光瞥向林九黎身后。
穿靛蓝苗服的女人悄无声息地靠近,右眼蒙着黑布,左眼下纹着一只振翅的蚕。
她背着的竹篓里传出沙沙声,仿佛有无数细足在摩擦篾条。
“叫我阿檀。”
她嗓音沙哑,“山里瘴气重,活人要跟着尸骨走。”
越野车在盘山公路上颠簸了七小时后,暴雨倾盆而下。
“停车!”
阿檀突然扒住车窗。
她翻身跳进泥浆,蹲身抚摸一截裸露的树根——那根本不是植物,而是一具半腐的尸骨,指骨深深扎进土壤,颈椎断裂处挂着一枚生锈的青铜铃铛。
“赶尸道的路标。”
阿檀的黑布下渗出冷汗,“这人死了不到半个月。”
陈沧用匕首挑开尸体的外套,内袋里掉出一本浸透的笔记。
林九黎捡起残页,瞳孔骤缩:潦草的字迹记录着“悬棺阵”“人脂灯”等词,末尾用血画着一盏七瓣青铜灯,灯芯位置标着“林氏血脉”西个字。
“你早知道千灯冢和我有关。”
林九黎攥紧残页,指甲掐进陈沧的手腕。
陈沧甩开她,铜钱项链叮当作响:“周延年点名要你参与项目时,我就查过你父亲的档案——1978年野人山科考队唯一幸存者,对吧?”
他忽然扯开衣领,锁骨下方一片皮肤竟布满蛛网状的透明纹路,“我也中招了,林博士。
这鬼东西……会吃人。”
穿过毒瘴笼罩的密林后,悬崖上赫然出现数百具悬棺。
棺材并非木质,而是用整块黑曜石凿成,棺盖全部半开,露出内部蜷缩的干尸。
每具尸体双手交叠置于胸前,掌骨间卡着巴掌大的青铜灯盏,灯油早己凝固成蜡黄色块状物。
“是人脂。”
阿檀沾了点灯油在鼻尖轻嗅,“活人取脂,死魂守灯。”
陈沧试图用相机拍摄棺内铭文,闪光灯亮起的瞬间,所有干尸的头颅齐刷刷转向众人!
阿檀的竹篓剧烈晃动,守墓蚕发出尖利的嘶鸣。
林九黎的幽闭恐惧症突然发作,她踉跄着扶住岩壁,指尖蹭下一片黏腻的苔藓——那竟是层层叠叠的头发,发丝间缠着半块玉牌,刻着她父亲的名字。
“点灯!”
阿檀抽出苗刀割破掌心,血珠坠入最近一盏青铜灯。
幽蓝火苗腾起的刹那,悬崖深处传来铁链断裂的轰鸣,一具血棺顺着锁链滑至众人头顶。
棺盖上用朱砂画着北斗七星,第七颗星的位置钉着一枚青铜钉,形状与林九黎手中的碎片完全吻合。
“要开棺,得用活人血引路。”
阿檀的黑布被山风掀起,空洞的眼窝里爬出一只通体漆黑的蚕,“谁来做灯芯?”
陈沧的铜钱突然发烫,他盯着林九黎衣领下若隐若现的透明皮肤,忽然笑了:“林博士,你父亲的日记里写过……林家人的血,特别容易烧着?”
(闪回线)1978年7月3日,林父在日记中写道:“科考队在山洞发现青铜灯阵,王教授伸手擦拭灯盏时,整条胳膊突然透明化。
当晚他消失了,帐篷里只剩一盏燃着的灯,灯芯是他的一截指骨。”
众人争执时,阿檀竹篓的篾条缝隙渗出暗绿色液体。
守墓蚕正在啃食她偷偷藏起的尸骨碎块——那是机场外那具路标尸体的无名指。
蚕腹逐渐浮现出人脸轮廓……林九黎将青铜碎片按向血棺的瞬间,陈沧突然握住她的手:“你父亲不是失踪,是被‘献灯’了。
当年科考队的录像带里……”悬崖下方传来周延年保镖的脚步声,一声枪响震落半棺黑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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