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6年7月12日,南京气象台发布高温橙色预警。
林九真蹲在金陵女子中学宿舍三楼的公用电话旁,汗珠顺着马尾辫滑进校服领口。
她第三次把IC卡插进泛着油光的卡槽,指尖悬在数字键上迟迟按不下去。
"九真!
"走廊尽头传来铁门开合的声响,陈雪趿拉着塑料凉鞋跑过来,胸前的玉佛吊坠撞得叮当响,"李阿姨去水房了,快!
"她抓起听筒就往林九真手里塞,薄荷绿的指甲油蹭在黑色塑料壳上格外扎眼。
林九真嗅到陈雪发梢飘来的蜂花洗发水味,突然想起三天前在楼顶晾衣场看到的场景。
那天傍晚她端着搪瓷盆经过天台,听见铁门缝里漏出细碎的铃铛声。
夕阳把晾衣绳的影子拉成五线谱,有个穿红嫁衣的女人背对着她梳头,金线绣的并蒂莲在衣摆上泛着冷光。
最诡异的是那女人的影子——本该是头颅的位置,悬着个拳头大的线团。
"您拨叫的用户己停机。
"机械女声从听筒里传来,陈雪涂着水晶唇膏的嘴撅起来:"你师父是不是又把电话费挪去喝酒了?
"她忽然凑近林九真耳畔,"说真的,明天跟我们去看老校舍吧?
张倩说上个月有人在美术教室...""我不去。
"林九真猛地站起身,青铜命锁从领口滑出来,在锁骨间硌出个月牙形的红印。
她想起师父布满老茧的手按在这把锁上的样子——那是个暴雨夜,老人用桃木剑挑着黄符在屋里转圈,符纸烧焦的味道混着二锅头的酒气,"记住,过了十八岁生日就滚回来。
"陈雪突然抓住她的手腕:"你脖子上这个...是不是上回在夫子庙买的?
"镶着水钻的指甲划过青铜锁面的八卦纹,"怎么还刻着字?
一九七八年..."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走廊顶灯突然爆出电流声,陈雪的影子在墙上诡异地拉长,本该是右手的部位,突然扭曲成鸡爪般的形状。
老校区的铁栅栏门锈成了暗红色,爬山虎从门缝里钻出来,缠住"危楼勿入"的告示牌。
林九真跟在三个室友身后,帆布鞋踩过碎砖堆时蹭了满鞋白灰。
小芸举着索尼随身听走在最前面,耳机里漏出周华健的《爱相随》。
"听说九三年有个复读生在这儿上吊。
"张倩攥着傻瓜相机,镜头盖上的米奇挂饰晃来晃去,"穿着她奶奶的旧嫁衣,舌头垂到胸口..."她突然噤声,相机快门发出空转的咔嗒声——取景框里,三楼某扇破窗内闪过一抹猩红。
林九真摸向锁骨间的青铜锁,冰凉的触感让她想起师父的警告。
这锁从记事起就跟着她,洗澡睡觉都不能摘。
有次体育课被篮球砸到脖子,体育老师王建军想帮她解下来,结果刚碰到锁扣就摔了个狗啃泥,门牙磕在水泥地上断成两截。
"你们看!
"陈雪突然尖叫。
顺着她颤抖的手指望去,生锈的楼梯扶手上挂着半截红绸,金线绣的蝙蝠纹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林九真瞳孔骤缩——这分明与嫁衣女鬼腰间的束带是同一块料子。
小芸的随身听突然发出刺啦刺啦的杂音,磁带仓自动弹开,周华健的歌声变成女人凄厉的哭嚎。
林九真摸出罗盘,磁针正在疯狂打转,铜制的天池边缘渗出暗红色液体。
她突然听见头顶传来"咯吱咯吱"的咀嚼声,抬头瞬间,半只血淋淋的麻雀砸在张倩的相机镜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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