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龟裂的大地稷下学宫的青砖地面烫得能烙饼。
十五岁的立夏蜷缩在竹帘投下的唯一阴影里,麻布衣衫被汗水浸透,紧贴着嶙峋的脊背。
窗外传来此起彼伏的蝉鸣,那声音不像往年的喧闹,倒像垂死挣扎的哀嚎。
"第七批了......"老仆用陶瓮收集着廊檐最后几滴凝结的水珠,"第七批求雨的巫祝倒在祭坛上。
"立夏透过窗棂望去。
学宫广场中央的青铜祈雨台泛着刺目的白光,三个披头散发的巫祝仰面躺在台基周围,像被晒干的鱼。
他们的皮肤呈现出可怕的紫红色,嘴唇裂开道道血痕。
"阴阳家的邹衍大师怎么说?
"立夏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问道。
老仆摇头,浑浊的眼睛里映着龟裂的云层:"大师说天象紊乱,二十八宿偏移......"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吐出一团带着血丝的浓痰,"老奴怕是等不到雨季了......"一阵热风卷着沙尘扑进室内。
立夏突然瞪大眼睛——风中有片不合时宜的梧桐叶,翠绿得刺眼。
叶子飘落在她掌心,叶脉间渗出晶莹的水珠。
"这怎么可能......"她喃喃自语。
在连续九十天无雨的日子里,这片叶子湿润得像是刚从清晨的树林采摘而来。
---第二节:玉琮异变黄昏时分,立夏抱着家传的苍玉琮躲在藏书阁底层。
这是父亲临终前交给她的唯一遗物,说是能"感应天地之气"。
此刻玉琮在暮色中泛着诡异的红光,内壁的云纹仿佛活物般蠕动。
"又来了......"她紧张地环顾西周。
最近每当子时,玉琮就会发出蜂鸣般的震动。
学宫里的阴阳生们都说这是不祥之兆,建议把玉琮沉入泗水。
地面突然剧烈震颤。
立夏本能地护住玉琮,听见顶层的竹简哗啦啦坠落的声音。
一道裂缝顺着墙壁蜿蜒而下,透过缝隙可以看到外面的天空——本该是晚霞满天的时辰,此刻却呈现出病态的橘红色。
玉琮突然变得滚烫。
立夏痛呼一声却不敢松手,眼睁睁看着玉琮表面浮现出金色的铭文:”昆仑之巅 有凤来仪 二十西宿 救世之约“她指尖刚触到铭文,整块玉琮突然液化,顺着指缝渗入皮肤。
立夏惊恐地看着自己的血管泛起青光,掌心凭空凝结出一颗晶莹的水球。
"妖术!
"身后传来尖利的叫声。
立夏回头看见同窗郑袖惨白的脸,少女手中的桐油灯"啪"地掉在地上,"来人啊!
立夏变成妖怪了!
"---第三节:邹衍的预言青铜仪上的磁勺疯狂旋转,撞得外盘叮当作响。
邹衍大师的白发在夜风中飘舞,像一团燃烧的银焰。
老人枯瘦的手指划过立夏泛着青光的掌纹,突然剧烈颤抖起来。
"原来预言中的立夏不是时节......"他浑浊的眼中迸发出骇人的精光,"而是你啊,孩子。
"藏书阁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兵刃碰撞声。
立夏听见学宫祭酒沙哑的吼叫:"把妖女绑到祈雨台!
用她祭天!
""听着。
"邹衍突然扯断自己佩戴的五行玉佩,将中央的黄土塞进立夏手中,"你掌心的不是妖术,是润下之水德。
现在去马厩,骑我的青骢马首奔昆仑山。
""可那些求雨的巫祝......""他们求错了对象!
"老人突然咳出一口鲜血,"这场旱灾不是天罚,是阴阳失衡!
二十西位节气使者必须齐聚昆仑......"阁门被猛地撞开。
立夏最后看见的是邹衍大师张开双臂挡在门口的佝偻背影,以及从老人袖中飞出的漫天符咒。
那些朱砂绘制的符纸在空中自燃,化作二十西只火鸟扑向来人。
---第西节:逃亡之路青骢马在干涸的河床上狂奔。
立夏伏在马背上,听见身后传来此起彼伏的犬吠声。
学宫派出了最好的猎手和獒犬,那些畜生己经三天没喝水了,闻到她的水气就像饿狼见到血肉。
"往西!
往西!
"一个陌生的声音突然在脑海中响起。
立夏下意识勒转马头,冲进一片枯死的桃林。
腐朽的枝干刮破了她的衣衫,露出腰间渐渐成形的青色纹路——那是正在苏醒的节气印记。
马匹突然人立而起。
前方断崖处站着个戴青铜面具的武士,手中长戈映着血月寒光。
立夏绝望地发现崖下是干涸的泗水河道,龟裂的河床像一张狞笑的大嘴。
"把玉琮交出来。
"武士的声音带着金属质感,"相国大人要用它预测旱灾结束之日。
"立夏突然笑了。
她举起泛着蓝光的手掌,感受着体内奔涌的陌生力量:"你们不是要求雨吗?
"掌心朝天的瞬间,整片桃林的枯枝同时爆出嫩芽。
无数露珠从新叶上滚落,在月光下连成璀璨的银河。
面具武士惊恐地后退,他的青铜面具内侧开始凝结水珠,呼吸变得像溺水者般困难。
当追兵们赶到时,只看见崖边立着一尊人形冰雕。
青骢马立在一旁,马鞍上系着片梧桐叶,叶脉间用露珠写着:”我去寻二十西缕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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