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农村一场秋雨一场寒,眼看着要入冬了,冻得人首打寒颤。
梁满仓身上的旧棉衣己经不像样子。
他娘不敢给他做新的,后爹心疼东西,就会打人。
旧棉衣缝缝补补,裤腿接了又接。
春夏秋,梁满仓每日给家里干农活,后爹甘心给他粥喝。
天冷了,没有农活,粥也不愿意给了。
后爹的儿女十一二岁,一人一间屋,没他的地方了。
今年夏天,他十八岁生辰一过,后爹就不让他回家住了,让他自立。
前几年是指望他出力干农活,今年弟弟妹妹都长起来了,就那二亩地,人手够了,他又饭量大,后爹嫌他多余了。
他想攒些木头石头盖个小房子,可后爹支使得他团团转,没空盖房,这几个月勉强盖起个棚子。
为了一口饭,村里谁家有大事小情,他都去出力气。
村里人都在背后议论,今年冬天,满仓恐怕是熬不过去了。
邻里有心接济,可谁不是日子紧巴?
今天满仓实在没有饭辙,跟娘讨一碗粥,后爹骂骂咧咧好半天,娘才悄悄盛给他。
夜里,他缩在田间棚子里,冻得发抖。
苦苦熬到半夜,嘴唇越发青紫。
看着家家烟囱冒烟,屋里一定很热乎。
他迷迷糊糊睡着了。
这一睡不知还能不能醒。
一夜之间就入了冬。
小雪花纷扬而下。
梦里,有一只手探了探他的额头,又搂紧他,暖和极了。
他觉得自己也有家了,不用挨饿受冻,高兴得眼眶湿热。
醒来却还是在田间棚子里。
梁满福跑过来,大喊着:“哥!
哥!
快回家!
有人上门提亲了!”
满仓呆呆的,被弟弟拖回去。
他蹲在院子里,看着后爹跟村里有名的泼辣丑女讨价还价。
“两袋子面!
你这是入赘,今后力气全用在你叶家,生了娃娃也姓叶。
以后俺家少了个好劳力,谁不知道满仓多大劲儿?
少了两袋子面不能成。”
丑女脸上有一块椭圆黑记,横跨整张脸,她摆摆手:“就一袋子面。
他又不是你家的正根。
撵都撵出去了,你有多疼他?
你还提他娃娃姓啥?
再说,牛家嫂子上个月过门,聘礼不就是一袋子面吗?”
梁老爹想了想,也是这个理。
娶个模样好的闺女,才一袋子面。
满仓是有一把力气,可他是个哑巴,还呆头傻脑,不算全乎人。
人家要是肯用两袋子面聘赘婿,能换个健全人了。
冬天没活干,满仓还吃那么多,是个深不见底的大饭桶。
早日甩出手去是正经。
梁老爹一拍大腿:“行。
那就一袋子面。
今天就得送来。
明早让你领人走。”
满仓眨巴眨巴眼睛,忽然明白,爹娘把他卖了。
他心里不是滋味。
人人都指指戳戳的笑他。
小孩子不懂事,吵嚷道:“哑巴入赘了,哑巴入赘了!!
羞羞羞。”
他委屈的抠着身上的补丁。
爹娘都不给吃饱,不给地方住。
丑女花了大价钱买他,他去了,得当驴。
想到自己拉磨,驴歇着。
顿觉眼前一黑。
说是入赘,其实,差不多就是卖掉了。
丑女推着独轮车进门,把一袋子面卸下来,挥着胳膊,喊了一声:“乡亲们为证,梁家收了我叶青青一袋子面,答应把梁满仓入赘我家。
明天日出,我来接人。
都到我家院里喝杯喜酒。”
乡亲们哄笑:“丑女配哑巴,谁也别嫌谁。”
“呆夫赘丑妻,日子更红火。”
“恭喜恭喜。”
大家看热闹似的,道了吉利话。
叶青青听人喊她丑女,从不生气,今天还格外的满面春风。
眼里带着明艳的光,看了满仓一眼,脚步轻快的推着独轮车走了。
木轮子咯咯愣愣的,很远了还听得见。
当天夜里。
满仓娘嘱咐儿子:到了叶家要多干活、少吃饭。
满仓点点头。
她盯着儿子好半天,又欲言又止。
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抹着老泪,拍拍儿子的手。
梁老爹也不骂人了,乐的合不拢嘴,得了这么多面粉,又甩开了大饭桶。
之前满仓住田间棚子里,村里人也有说他黑心的,这回彻底推出去了。
他推门进屋:“孩他娘,烧热水,我给满仓好好洗洗身子,教教呆小子怎么做男人。”
满仓娘麻利的烧了热水,带着满福满彩去小屋里。
后爹按着满仓狠狠搓了一通,给他洗个干净。
“你记着,这腰上的力气不能省。
女人吹了灯,在被窝里搂你,就是该你出力了。
懂了吗?”
满仓懵懵懂懂的点头。
后爹又说了很多,他记不住,也不太明白。
他五岁时生过一场病,后来就不会说话了,反应也比旁人慢些,所以村里人都喊他呆哑巴。
这天晚上,他和满福一个屋。
满福问,哥,入赘是什么意思?
他摇摇头。
他也不知道。
满福又问,以后咱还能见吗?
他想着,叶家就在村西头,不远。
就点了点头。
还能见,满福就放心了。
大清早,满彩过来喊大哥二哥起床。
叶青青穿红戴绿的来接梁满仓。
村长给填写了户籍。
村里人唢呐锣鼓吹吹打打,一片喜庆。
还在村道上放了一挂鞭炮。
满仓胸前戴了红花,木呆呆的,人群推着他往哪走,他就往哪走。
后爹眉开眼笑,亲娘心里是又高兴又担忧。
弟弟妹妹乐呵呵跟着。
他隐约知道,打今个起,他得给叶青青干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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