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宁十九年冬末，荧惑犯紫微。
朱雀长街的积雪被星轨师袍角扫过时，谢无烬腕间铜铃发出细碎呜咽。
这是西域传来的禁物，以陨铁混着鲛人骨锻造，能预警方圆十丈内的窥探。
此刻它正疯狂震颤——观星台七重檐角下，二十八宿铜铃早已结成天罗地网。
“第七次了。”
他摩挲着左腕焦黑的灼痕，那里曾系着母亲临终前为他求的平安绳。
夜风掠过残缺的指节，星辰之力凝成的虚影在掌心明灭，像一团将熄未熄的鬼火。
檐角铜铃忽地齐齐噤声。
谢无烬翻身跃上观星台玄铁锁链的刹那，窥见琉璃穹顶下吊悬的少女。
冰蚕丝缚住她纤细的脚踝，腕间金铃随夜风轻响。
月光穿透她半透明的指尖，如同穿透一块即将碎裂的水晶。
“活人祭……”他瞳孔骤缩。
沈星移数着从穹顶裂缝漏下的星子。
这是她被囚禁的第四十九夜。
灵脉世家的琉璃骨天生通透，她能清晰看见血液在皮肤下游走，如同困在琥珀里的萤虫。
“阿娘，萤火虫为什么扑向灯罩？”
七岁生辰那夜，她趴在枯井边仰头发问。
井底传来母亲沙哑的笑：“因为它们错把琉璃当成了月亮。”
枯井轰然闭合的闷响，此刻化作腕间金铃的震颤。
沈星移猛然睁眼，对上一张被火纹撕裂的面容。
“别动。”
那人残缺的左手虚按在她眉心，星辰之力如蛛网蔓延，“你身上有噬灵阵。”
沈星移嗅到焦枯的血气。
他的黑袍被星火烧出无数孔洞，露出锁骨处暗红的咒印——那是被星轨反噬的烙印，比她见过的任何一位长老都要密集。
“你在燃烧寿命。”
她突然开口。
谢无烬手指微滞。
少女的瞳孔映出他额间暴起的青筋，像照妖镜般映出他强撑的从容。
第一道星火坠入噬灵阵时，沈星移听见枯井深处传来呜咽。
无数记忆碎片涌入谢无烬识海：——六岁女孩蜷缩在井底，数着井盖缝隙漏下的光斑。
第三日，光斑化作血滴。
——十二岁少女跪在祠堂，看着生父将匕首刺入母亲胸口：“私通灵媒者，当诛。”
——昨夜子时，三长老在她脊背刻下献祭咒文：“沈家养你十六年，该报恩了。”
谢无烬喉间涌上腥甜。
反噬的星火顺着经脉烧灼，却在触及少女灵脉时骤然温驯。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