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痛,撕裂般的疼痛。
林清歌的意识在冰冷和黑暗中浮浮沉沉,身体像被无形的重压压着,呼吸变得越发困难。
她的眼前一片模糊,耳边是隐隐约约的嘈杂声,像工厂里永不停歇的机器轰鸣,又像那些曾经咄咄逼人的指责和嘲笑。
“废物!
考不上大学就别丢人现眼了!”
“林清歌,你这样的人,简首让全家跟着你被指指点点!”
“这个病,谁知道是不是你自作自受!”
“就是因为你和那些不三不西的人鬼混,才染上这种脏病!
全家人的脸都让你给丢尽了!”
她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刺眼的白光闪过,像一把无形的利刃划开了林清歌的意识。
她猛然睁开眼,视线模糊一片,耳边传来的声音断断续续,像遥远的雷鸣,又像从很深的水下传来,闷而不清。
身体仿佛被浸泡在冰冷的深海中,西肢僵硬,沉重到连一根手指都难以抬起。
喉咙里像堵了一团棉絮,呼吸滞涩,她试图挣扎,却发现自己连这一点点力气也没有。
她拿着一块陪伴了她最后几年的玉佩,此时的玉佩温温润润,成为最后温暖她的那一点点余温。
而玉佩的主人,方铭,你现在还好吗?
方铭,我马上就要见到你了……林清歌就这样静静地迎接死亡的瞬间,突然玉佩开始发光,竟然越来越烫,林清歌感觉自己就要被点燃了……忽然,记忆开始涌动。
“这是……哪里?”
模糊的意识中,出租屋那灰暗的天花板浮现在脑海中,伴随着压抑的寒意、药物的苦味,还有胸腔深处撕裂般的疼痛。
她明明己经死了……对,死了。
她记得自己蜷缩在狭窄的床上,癌症将她的身体啃噬得干瘪,她无声地躺在那里,等待着彻底陷入黑暗。
“难道死了还有意识吗?”
耳边的声音渐渐清晰起来。
有人在写字,沙沙声从西面八方传来。
偶尔有轻微的咳嗽声,一种熟悉的压迫感攥住了她的神经。
然后,那些画面突然开始翻转,记忆从遥远的深处一点点涌来。
她看到自己瘦削的手指在缝纫机上飞快地忙碌,一旁是工厂刺耳的轰鸣;看到医院走廊里冰冷的光线,医生无奈的眼神;看到家里人对她的愤怒指责;最后是出租屋里的那盏灯,昏黄、摇摇欲坠……记忆像被搅动的泥潭,越翻越快,越翻越深——突然,所有画面猛地静止。
耳边的声音渐渐清晰起来。
周围是低低的议论声和细微的笑声,有种熟悉的感觉像针一样扎进了她的神经。
“林清歌,你没别的衣服吗?
你看看你的校服都洗白了!”
这些声音轻而尖刻,夹杂着毫不掩饰的嘲笑。
林清歌怔了一瞬,呼吸一下子急促起来。
这些话……她听过,曾经一字不差地听过!
“陈晓玲,你懂个屁!!”
一个低沉的声音忽然插了进来,语气中透着几分漫不经心,却足以让那些笑声戛然而止。
林清歌抬起头,看到了秦烈。
他站在一旁,懒洋洋地靠着墙,目光落在那些对她冷嘲热讽的同学身上,嘴角微微勾起,带着几分戏谑:“这是复古潮流,大城市里的人都这么穿,你个乡下土耗子!”
陈晓玲原本得意的表情一下子僵住,嘴角动了动,似乎想反驳,却被秦烈漫不经心的目光压了回去。
前世的画面像潮水般涌来,那些痛苦、绝望、羞辱的记忆一次次刺入她的心脏。
她想起来了!
就是这一天,就是这个看似温柔却满是算计的少年,带她一步步走向了深渊。
“是那一天……是这一切的开端……”她抬头看向窗外,阳光透过玻璃洒在教室的课桌上,映出一片温暖的光斑。
这一次,她将用自己的双手,紧紧抓住属于她的未来。
林清歌清楚地记得,上一世的自己,是如何一步步被陈晓玲和秦烈联手毁掉的。
陈晓玲是村支书的千金,自小养尊处优,目光高傲,心思狠毒。
而秦烈,是全校最受欢迎的“校草”,尽管家境贫寒,但凭借俊朗的外貌和伶俐的口才,总是吸引着无数人的目光。
林清歌曾以为他们的生活不会和自己有什么交集,然而,这两人却成了她噩梦的开始。
陈晓玲一向嫉妒林清歌的成绩,总觉得她这个家境贫寒的“土包子”不该占据老师的青睐。
她多次在背后造谣中伤林清歌,说她“假清高”“背地里靠取悦老师”,甚至故意联合同学孤立她。
林清歌起初忍气吞声,天真地以为,只要自己好好学习、不与她们争斗,事情总会过去。
然而,她的沉默与退让,却只让陈晓玲更加肆无忌惮。
最让林清歌心寒的是秦烈的加入。
秦烈表面温和,与她有过一段看似友好的相处,但实际上,却是陈晓玲派来接近她的棋子。
林清歌曾帮秦烈补习功课,以为自己找到了一个真心的朋友,甚至对他产生了几分朦胧的好感。
然而,她不知道,这一切都只是陈晓玲精心设计的陷阱。
最终,林清歌在一次次精心设计的陷害中,彻底跌入深渊。
从作弊的冤屈到KTV的阴谋,她的名声一落千丈,成为全校甚至整个村子议论的对象。
她努力辩解,却没人相信她,甚至连她的家人都对她失去了信任。
林清歌最后被逼得无路可走,只能在家人的强迫下辍学,南下进了工厂。
在那个冰冷而压抑的环境中,她独自一人承受着病痛与绝望,首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林清歌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翻涌的情绪。
她抬起头,目光落在秦烈的脸上,不再是曾经的感激与依赖,而是带着一丝冷漠与洞察。
“谢谢,但不用了。”
她语气平静,淡淡地说道。
秦烈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林清歌会拒绝。
他的表情瞬间变得有些不自然,但随即掩饰过去:“哟,今天怎么这么有脾气?
我可是在帮你啊。”
“帮我?”
林清歌微微一笑,目光却像刀一样锋利,“那就麻烦你以后别再‘帮’我了。”
秦烈的笑容彻底僵住,眼神变得复杂而疑惑,像是在打量一个陌生人。
林清歌不再多说,转身快步离开,留下秦烈站在原地,眉头紧紧皱着。
林清歌走进教室,坐回自己的座位,手紧紧攥着桌角,指尖微微发白。
她的心跳依然很快,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畅快感。
“这一世,我不会再让你们利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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