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家人和兄弟

一起没有证据的绑架案以交通事故收尾。结束了陆安对我长达二十年的保护。他尸骨还未寒，

一盆抢劫杀人案嫌犯的脏水又泼了过来。人人都知他纯善，包括我。

可现场除了一大摊血迹发现任何线索。而调查途中也没找到半点有利证据。甚至，

连受害人都没找到。1.十分钟前，陆安出了场车祸，被撞得血肉模糊，没抢救过来，

当场去世。我亲眼目睹了整场事故的全过程。他是来救我的。可我却对不住他，

没能看清凶手的脸，帮他安息。陆安是我弟弟，爸爸和初恋张阿姨的儿子。

那时候爸爸和张阿姨自由恋爱，却碍于门不当户不对，被迫分手。

张阿姨家里火速把她嫁给了老家一个屠户，不过听说那屠户常年早出晚归，

没几年就死在了送货的路上。爸爸家里怕他和张阿姨再旧情复燃，

也马上逼着他商业联姻娶了妈妈。我知道爸爸不爱妈妈，他们天天吵架，

妈妈事后总一个人躲起来偷偷哭。可后来，她不仅自己哭，还会打骂我，逼着我一起哭。

气急了还老是说：要不是你不会哭，要不是你不是个带把儿的，你爸也不会成天不回家！

她打骂我的时候总是哭着的，有时候打的疼了我也会皱眉，赌气不抱抱她。但是回过来想想，

其实妈妈说的也对。我从小就反应慢，也不会哭，总是乐呵呵的，他们都说我是傻子。

而妈妈为了生我，难产大出血，还做了个什么手术，说是以后再也不能生宝宝了。我想，

妈妈大概是很喜欢小宝宝的。所以，我决定把五岁的生日愿望送给妈妈，我想要个妹妹。

那天爸爸早早回了家，还给我带了小熊蛋糕，爸爸妈妈难得开心的坐在一起。

2.“这位是张阿姨，还有弟弟。”爸爸摸着我的头，第一次笑得那样开心。

张阿姨身后的小男孩怯生生地探出脑袋。那是三岁的陆安。虽然不是妹妹，

可我还是不吝惜地把最心爱的娃娃递给他，接过娃娃他才笑了出来。后来他说，

他要保护我一辈子。他做到了，生死关头，他依然选择了保护我。作为唯一的目击证人，

我被警方带去问话了。从头到尾我都在坚持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杀人案，没有人比我更清楚。

但事发地点偏僻，周边鱼龙混杂，年久失修的老胡同里，监控早已不见踪影。

没有证据就是最大的庇护，根本没人信我说的话。

最终还是以一起再寻常不过的交通事故来收了尾。我心有不甘，

抱着陆安的遗像找到在市局工作的高中同学林俨。他现在已经是刑侦三队的队长。同时，

也是陆安最好的朋友。见到我他似乎很吃惊。不过看在同学一场的份上，询问完我的诉求后，

他还是爽快地答应了。“你先等一下。”林俨朝我打了个手势接起电话。几分钟后，

他手里多了份资料，是一起抢劫杀人案。而让我震惊的是，三个嫌疑人里，

其中一个居然是陆安。3.“陆安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我很确定。陆安从小就聪明，

升学路上一路绿灯，生性善良又乐于助人，大家公认的三好学生。我因为反应慢，

在外面总被欺负，他就一连跳两级，只为了和我同班，更好保护我。

这样的人又怎么会干坏事呢？他人已经不在了，我不能连他的清白都保不住。

林俨不动声色地将资料塞进抽屉里，“我也信陆安，但是——”他没继续说下去，

我爸已经赶了过来。他狠狠扇了我一巴掌，呵斥我擅自将陆安的遗像带了出来，

而后又朝林俨道歉。接过遗像的张阿姨已经在一旁泣不成声。却没责怪我这个罪魁祸首一句。

她和爸爸重组家庭头两年我还总是吵闹着要妈妈。可她和陆安对我实在是太好了，

以至于妈妈的样子在记忆里逐渐模糊。邻居叔叔阿姨都说我是没心没肺的白眼狼，

被人偷家了还只知道傻乐。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那样说，

但是——张阿姨温柔、贤惠、善解人意，她从来不会打我，做饭也好吃，

明明比我自己的妈妈还好。而且爸爸一定很爱阿姨，否则他这么专断的人，

又怎么会只对张阿姨言听计从。“我会帮你查清楚的。”临走时林俨承诺道。

我还想跟他说找我得去医院，但爸爸已经将我强行拖走了。我又被送回了那间冰冷的病房。

因为遗传了妈妈那边的精神病，前两年确诊后我就被送来了这里。

张阿姨还想劝劝爸爸让我回家住，却无济于事。我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生活，倒也不难过，

只是陆安的事始终放不下心。然而，我的担忧都是多余的，不过两天，林俨就找了过来。

4.“你看看这个。”监控录像藏得很隐蔽，至少没让凶手发现。受害人被反手绑在椅子上，

头上裹着麻布袋，罩得严严实实，依稀能看出是个男人。凶手背对着监控，帽檐压得很低，

黑色风衣有些眼熟，他正抬手去抓受害人的脖颈。下一秒，我猛地合上了笔记本。

我抬头看向林俨，发现他也正看着我。不安的预感涌上心头。果然，

接着就听见他说：“眼熟吗？”如果只是风衣，那还能算是巧合，可再加上“他”抬起手时，

被监控拍得清晰无比的左手。别人可能不知道，或者忘记，但我，一定会记得。难以否认，

那就是陆安。小时候我老是被人欺负，陆安总能第一个冲出来保护我。

起初他自己也瘦瘦矮矮的，根本没人拿他当回事，救我的方式也不过是让他们转移目标。

从我被欺负变成他被欺负罢了。后来，他青春期猛长个儿，变得足够强大，

渐渐地也就没人再敢招惹他了。只要他一句话，就能让我脱困。高三那年，

我被人锁在厕所里。陆安赶来的时候我浑身湿透，缩在角落里直打颤，

呛人的味道冲击着嗅觉神经，脑子里全是挥之不去的恶心。他踹开隔间门，光亮重新涌进来，

我以为自己看见了天使。我的弟弟就是上天派来救我的天使。“对不起，我来晚了。

”我第一次见他发那么大的火，一把揪起将我关进厕所的始作俑者，猛地给了他一拳。

他们扭打成一团，撞碎了镜子，碾过拖把，直到头顶的热水器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炸开。

5.碎玻璃渣朝四周喷射，开水泄洪般当头而下。一时间尖叫声四起。陆安是左撇子，

惯用左手，当时正钳着人，事发突然没来得及撤。左边整条手臂都中了招，

从此留下狰狞可怖的大片伤疤。尽管他没再提过，但我知道，他很在意。

而另外那人也没讨到便宜，当头而下的开水，整个上半身没留下一块好皮。“我想到了！

”那起离奇的抢劫杀人案，除了陆安以外， 还有两个嫌疑人。而真相，只有一个。

我重新打开笔记本，放慢速度将整段视频再次仔仔细细看了一遍，

果然在一闪而过的画面里找到了蛛丝马迹。我试探着问道：“嫌疑人里，有没有金鸣？

”林俨没说话，安静的看着我，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给出了肯定的回答。金鸣，

一中出了名的小混混。高中时期霸凌了我整整三年的人。也是那次和陆安打架，

被开水和玻璃渣毁容的人。而更巧的是，他跟监控视频里凶手惯用的左手也对上了，

他也是左撇子。在我的坚持下，林俨还是把我带出了医院。

我们是在市区一个城中村里发现金鸣的踪迹的。那片区早年拆迁款没谈拢，

有几个钉子户死守着不肯搬走，金鸣家就是其中一户。不过他高中还没毕业就进了局子，

出来后又常年混迹社会，从来不回家，家里只有位年迈的奶奶守着。而案发后这几天，

金鸣出现在城中村的频率非常反常。为了安全起见，我被留在了楼下。

林俨带着人上去才没几分钟，就独自下来了。他脸色看起来不太好，接着，

警车也开进来了好几辆。直到法医带人上楼，我才大概猜到发生了什么事。“金鸣死了？

”我愕然道。“不是金鸣。”“那是谁？”林俨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你也认识的。

”“谁？”“何敏。”6.“一中校花？”何敏是我们那一届的校花，很多人喜欢她。

但她性格比较冷，谁都不待见。除了，陆安。“可她为什么会跟金鸣扯上关系？

”“还记得高三被欺负的事吗？”林俨侧头看我，“金鸣跟你无冤无仇，

为什么非要找你麻烦。”“因为何敏。”我脑子一团乱，“可我跟何敏也……”林俨点点头，

“金鸣喜欢何敏，可何敏只会看向陆安，他拿陆安没办法，就只能拿你撒气。

”我一时间脑子转不过来，不知道作何反应。他突然问道：“不觉得委屈吗？

一直在替人挡灾。”我摇了摇头，正准备说不会。林俨的同事就从远处走了过来，面色凝重。

他们耳语了几句后，林俨的表情也变得不太对劲。一起看似普通的抢劫杀人案，

当初却因为过于离奇上了新闻。原因很简单。它跟其他的案子有点不太一样。它没有受害人。

准确的说，应该是在现场没找到受害人。甚至，之所以能被判定为命案，

都完全是因为当场留下的血迹，以及一段不算完整的监控录像。那样大的出血量，

人不可能还活着。而当时一直没找到的受害人，今天终于出现了。从比对结果来看，

就是刚才被送走的何敏。也是案子的第三个嫌疑人。我深吸一口气，有点反应不过来，

“所以他们之间有什么联系吗？”“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林俨下意识挪开视线，

再次选择沉默。我以为他不会再开口了，没想到他像下定决心似的，又重新跟我对视上。

“高考前一个月他们杀了一个人。”7.“好像是一个精神病人，”林俨停顿了一下，

“陆安提议的。”我问道：“他为什么要那样做？”“我不知道，”林俨垂下头，

“陆安是第二天才跟我说的，看起来还很兴奋，当时我以为他疯了。”“也不知道为什么，

从那以后，陆安和金鸣走的越来越近。”“后来，我和他也断了联系，再见面，

就是前几天你带着他的遗像来找我。”随着未知的事情一点点被揭露，

来势汹涌的洪水击溃岸堤，反复提醒我陆安的真面目可能是多么的不堪。我甚至不清楚，

被关在医院和他断了联系的两年里，陆安是变了，还是回到了原本的样子。

“你当时为什么没有报警。”林俨苦笑，“说出来你可能不信，那时的我太懦弱了，

跟他们在一起，我就像一只随时可以被碾死的蚂蚁。

这大概也是陆安敢肆无忌惮地将那种事告诉我的原因。”读书的时候，林俨成绩很好，

一直是我们那届的年级第一。一群富家子弟里，他是唯一一个靠奖学金生活的。我点点头，

脑子像糊了团浆糊，脚下也越发虚浮。事情的脉络大致已经能摸清了，

十有八九是为了当年的命案。现在只差找到金鸣，确认何敏是怎么被牵扯进其中的，

大概就能结案了。就连绑架我并杀了陆安的人，可能也是他。一路过来，

案子进展得出奇顺利，可百密里总有种说不上的疏漏感。就像有人在刻意指引，

领着我们朝某个既定的方向走。“那个，你还是会继续保守陆安的秘密的，对吗？

”我斟酌着开口。车恰巧驶进隧道，林俨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半张脸掩在阴影里，

看不清神情。“你对陆安可真好。”我迟疑了一下。“一码归一码，

在杀死他的凶手还没被找出来之前，你能不能暂时先替他守住秘密，

反正你也已经隐瞒那么多年了，不是吗。”我低垂着头，心中有愧，手指不停搅着衣摆，

“那是我欠他的，求你了。”8.红灯亮起，林俨突然踩死刹车，我猛地往前扑去，

又被安全带狠狠扯了回来。林俨转过头，“你知道为什么你每次被欺负，

陆安都能第一时间赶去救你吗？”“或者说，你就没想过，为什么学校里人人都怕他，

在知道你是他姐姐的前提下，他们还是敢肆无忌惮地欺负你？”“你别说了。

”我听见自己声音有点儿发颤。他并没有就此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