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公主……”瑶枝在呼唤中睁开双眼,从梦境里的一片血红里挣脱出来,眼里还残留着恨意和惊惧。
环顾西周,她依然在极尽奢华的长安宫里。
三足兽面鎏金香炉吐着轻烟,烟雾中弥漫出极尽浓郁甘甜的香气,地龙烧得正旺,暖意夹杂着香风袭来,舒适宁静使人昏昏欲睡。
“公主又做噩梦了。”
奶娘李嬷嬷心疼地过来抱住她,轻轻拍着她的背。
“别怕,圣旨虽下,可离启程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此事未必没有转机……”三天前,匈奴王庭的使者来到大越,指名要大越最尊贵的嫡公主和亲。
越帝答应了,转头就将宫中最透明的九公主改了玉牒记在了皇后名下,下旨和亲匈奴。
接了圣旨的瑶枝当场晕厥,宫中诸人有叹息的,幸灾乐祸的,冷眼旁观的——谁不知匈奴人茹毛饮血,且素来视中原人为两脚羊,可怜九公主从小在冷宫中长大,从冷宫中出来才几年便要和亲匈奴,她生得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怕是在漠北活不了几日。
无人知晓,晕厥后再醒来的人己非从前的九公主,是经历了一世后重生而来。
上一世的她接了圣旨后惶惶不可终日,满心凄凉草草起程,根本没为自己和身边的人好好打算,到了漠北不过三年,便被折磨的形销骨立,奄奄一息。
首到裴寂夜半奔袭王庭,一箭射穿了单于的头颅,将她解救出来,她才开启了真正的人生——不是沉默的九公主,不是懦弱的右夫人,是热烈的,自由的,有自我意志的,一个活生生的人,是裴寂眼中无与伦比的瑶枝。
裴寂……只是想着这名字,己经涌出汹涌的思念和心痛。
瑶枝闭了闭眼,压下纷繁复杂的思绪——他们终将重逢,但她眼下首先要考虑的是如何应对和亲一事。
她要好好走好接下来的每一步,才不辜负上苍赐她重来一次的机遇。
月琴这时提着食盒进来,她是李嬷嬷的亲生女儿,自幼陪伴瑶枝,见她脸色苍白,知她从接了圣旨便噩梦连连,忙放下食盒过来安慰她,说公主不怕,月琴会保护公主的。
从小在冷宫长大,瑶枝身边只有李嬷嬷和月琴母女二人,名为主仆,实为她真正的家人。
上一世,李嬷嬷冒死拦圣驾想为她博一线生机,被打得奄奄一息留下了病根,撑着病体随她去了漠北,大婚当晚便被胡图单于一脚踹在心窝,当场吐血而亡。
而月琴,后来更是被马活活的拖死。
那时她怀着身孕,被左夫人绑上疯马,将青青绿草一路染红,只有月琴,死死地抱住马的后腿,被拖得全身溃烂,被踩踏到吐血。
至死,也没有放开拽着马的手。
她从小寡言,从不会说好听的话哄她,却用生命践行了保护她的承诺。
伏在奶娘带着洗衣皂味道的怀里,握住月琴的手,瑶枝落下了重生三天来的第一滴泪。
泪滴一下,前尘尽过,从此她不会再悲切前世命运,亦不会惶恐今生前路。
裴寂教会她的很多,其中一条就是,要放下过往,忍着伤痛,咬牙也要一路向前。
她己不再是前世那个懵懂又柔弱的瑶枝了。
这一世,她要与她的小将军共战袍,看着重要的人都幸福,守护他一腔孤勇,助力他凌云壮志,还天下朗朗乾坤,赠百姓太平盛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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