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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指的伤前世的缘》火爆上线啦!这本书耐看情感真作者“忆子羲”的原创精品任钊钱敏主人精彩内容选节:镇江城的春日总是来得钱家大院里的海棠已经绽出粉白的花钱员外背着手在回廊下踱锦缎鞋底碾过刚落下的花在青石板上留下一道淡红的痕老人请来管家躬身禀钱员外整了整衣大步走向花厅中坐着个青衫术正捧着茶盏细见他进术士起身作袖中滑出几枚铜在案几上转出清脆的声先生请钱员外从怀中取出两张红这是小女和那后生的生辰八术士将铜钱排手...
主角:任钊,钱敏 更新:2025-04-01 13:56: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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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江城的春日总是来得早。钱家大院里的海棠已经绽出粉白的花苞,
钱员外背着手在回廊下踱步,锦缎鞋底碾过刚落下的花瓣,在青石板上留下一道淡红的痕迹。
"老爷,人请来了。"管家躬身禀报。钱员外整了整衣冠,大步走向花厅。
厅中坐着个青衫术士,正捧着茶盏细品。见他进来,术士起身作揖,袖中滑出几枚铜钱,
在案几上转出清脆的声响。"先生请看。"钱员外从怀中取出两张红纸,
"这是小女和那后生的生辰八字。"术士将铜钱排开,手指在纸面上摩挲,
突然"咦"了一声。钱员外心头一紧,只见对方将铜钱撒了六次,每次排列都不同,
最后竟抚掌大笑:"妙哉!六神玄武,引水青龙,这是百年难遇的上上吉卦啊!
"钱员外刚露出喜色,却听术士接着道:"此姻缘主官运亨通,金山银山,妻妾成群,
不在话下啊!"那个"啊"字还在空中打转,钱员外的脸已经沉了下来。他眯起眼睛,
手指无意识地敲击桌面——妻妾成群?他捧在手心里养大的闺女,
将来要跟别的女人共侍一夫?术士何等精明,立刻收了卦著,赔笑道:"贵府这位,
是千金小姐?""怎么?"钱员外横眉冷对,"看我像生不出儿子的?""岂敢岂敢!
"术士眼珠一转,"您挑的这位女婿,将来要比亲儿子还出息。
"这句话正戳中钱员外的心事。他年近五十,发妻早逝,只留下一个女儿。
这些年多少人劝他纳妾续弦,他都摇头拒绝——敏儿就是他的命根子,
他不能让任何人有欺负敏儿的机会。"去,备一份厚礼。"钱员外对管家吩咐,
转头又对术士笑道,"还要劳烦先生再算个黄道吉日。"三日后,
镇江城里最油嘴滑舌的媒婆带着任钊的庚帖登门。钱敏正在绣楼里临帖,听见丫鬟议论,
手中的笔一顿,墨汁在宣纸上洇开一团乌云。"小姐,听说那任公子生得可俊了,
学问也好......"丫鬟春桃试图宽慰。钱敏冷笑一声:"既这么好,
让爹爹招他入赘便是。反正爹爹也不愿续弦,我不介意多个小爹爹。"这话传到钱员外耳中,
气得他当场摔了最爱的紫砂壶。但到了晚上,他还是拖着疲惫的身子来到女儿房前,
轻轻敲门:"敏儿,爹能进来吗?"屋内没有回应。钱员外叹了口气,转身要走,
却听见门闩轻响。推门进去,只见钱敏背对着他坐在窗前,肩头微微颤抖。"爹不是要逼你。
"钱员外坐在女儿身边,"你若真不愿意,爹明日就去回绝。"钱敏转过头,
眼睛红得像兔子:"那爹爹这几日为何总捂着心口?
张大夫说您是操劳过度......"钱员外正欲解释,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竟咳出一口血丝。钱敏慌了神,连忙扶父亲躺下,连夜请来大夫。诊断说是心火过旺,
需静养。夜深人静,钱员外高热不退,迷迷糊糊中竖起一根食指。
钱敏的眼泪瞬间决堤——母亲去世那年,
父亲也是这样竖起食指对她说:"敏儿就是爹爹这根指头,断了其他九根都没关系,
爹爹还能用这根手指拨算盘,做生意,养活你。""爹,我嫁。"她握住那根颤抖的手指,
泪珠打在父亲手背上,"我嫁就是了。"七日后,钱员外病愈,精神抖擞地筹备起婚事。
任家那边爽快应允——任钊不过是个穷书生,能有这样的岳家提携,简直是天上掉馅饼。
大婚当日,钱敏凤冠霞帔坐在喜床上,盖头下的双眼哭得红肿。当秤杆挑起红绸时,
她下意识往后缩了缩,却在看清新郎面容的瞬间怔住了。烛光下,任钊剑眉星目,唇红齿白,
比她想象中还要俊朗十倍。少年郎君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声音清润:"娘子。"就这一声,
钱敏忽然觉得,或许这姻缘没那么糟。当任钊小心翼翼地握住她的手时,
她甚至轻轻回握了一下,心想:这个人,从今往后就要与我长相守了。窗外,
海棠花被夜风吹落,纷纷扬扬如同红雨。院试放榜那日,钱敏天不亮就醒了。
她轻手轻脚地披衣下床,生怕惊动枕畔熟睡的任钊。昨夜三更时分,她起来添灯油时,
还见他伏在案前奋笔疾书,宣纸上密密麻麻全是经义策论。秋露打湿了绣鞋,
钱敏却浑然不觉。她挤在张榜处最前排,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当那个熟悉的名字跃入眼帘时,
她竟一时失声,只觉天旋地转——任钊,院试第三名。"让一让!"她突然发力挤出人群,
提着裙摆在街上狂奔。发髻散了,珠钗掉了,她都顾不得。冲进别院时,任钊正在庭院练字,
见她这副模样,毛笔"啪"地掉在宣纸上。"中了!第三名!"钱敏扑进他怀里,
任钊被她撞得后退两步才站稳。他捧起妻子的脸,发现她满脸是泪,
连睫毛都湿漉漉地黏在一起。钱员外当晚设宴庆贺。酒过三巡,
他拍着女婿的肩膀说:"贤婿啊,秀才只是起步。明年乡试,后年会试,
爹爹都给你安排好了。"说着将一叠银票塞进任钊袖中,"南京国子监的李祭酒,
是爹爹旧交。"任钊的笑容僵了僵,但很快恢复如常,恭敬地敬了岳父一杯。回程的马车上,
钱敏靠在他肩头昏昏欲睡,忽然听见丈夫低声问:"敏敏,
你觉得我是靠自己的本事中的秀才吗?"钱敏困意顿消。月光透过车帘缝隙,
在任钊脸上投下斑驳的阴影。她直起身,正色道:"那篇文章你写了三稿,
最后连爹爹请来的致仕翰林都说好。"她抓起他的手按在自己心口,"这里跳得厉害,
是因为我亲眼看见你的名字写在桂榜上。"任钊望着妻子亮晶晶的眼睛,突然将她搂进怀里,
力道大得让她肋骨发疼。次年乡试,任钊果然高中解元。喜报传到钱府时,
钱敏正在给丈夫缝制入京赶考的冬衣。针尖扎破手指,血珠滴在靛蓝色的缎面上,
像雪地里绽开的红梅。"快!去库房取那对翡翠如意!"钱敏一边吮着手指一边吩咐,
"再备二十封红封,要足两的!"她转身时撞翻了针线筐,五彩丝线滚了一地,
宛如她此刻乱糟糟的心绪。钱员外这次亲自陪着女婿进京。临行前夜,
任钊在书房整理书籍到三更。钱敏端着莲子羹进来,
发现他正对着一幅画像出神——那是个面容憔悴的妇人,眉眼与任钊有七分相似。
"婆婆年轻时真美。"钱敏轻声道。任钊像是被惊醒般猛地卷起画轴:"她苦了一辈子,
就盼着我出人头地。"他声音沙哑,"等我在京城站稳脚跟,就接她来享福。
"钱敏从背后环住他的腰,脸颊贴在他单薄的背脊上:"应该的。
到时候我们把东跨院收拾出来,那儿阳光最好。"会试放榜那日,镇江连下了三日暴雨。
钱敏跪在佛堂里,手中的檀香折成了两截。突然,前院传来震天的锣鼓声,
丫鬟跌跌撞撞跑进来:"小姐!姑爷中了会元!老爷派人回来说,直接准备殿试了!
"钱敏眼前一黑,幸亏扶住了供桌。观音菩萨慈悲的目光俯视着她,香炉里三炷香燃得正旺。
殿试那日,钱敏在别院里坐立难安。她命人取来去年酿的桂花蜜,想做些茶点分散心神。
可揉面时总想起任钊离京前夜,他在灯下为她画眉的模样。他手指温热,
呼吸间有淡淡的墨香:"敏敏,若我中了进士,就给你请封诰命。"面团在她手中变了形。
忽然,远处传来隆隆的礼炮声,震得窗棂嗡嗡作响。
钱敏的心跳跟着漏了一拍——这是殿试唱名的信号!她顾不上净手就往街上跑,
指尖还沾着面粉。街上已经挤满了人,都在往皇城方向涌。钱敏挤在人群中,
听见前面有人喊:"新科状元游街了!"霎时间,鼓乐齐鸣。只见金瓜斧钺开道,
羽林卫护持着三匹骏马缓缓行来。为首之人红袍乌纱,面如冠玉,不知任钊是谁?
"状元郎好年轻!""听说才二十二岁!""历代最年轻的状元!"议论声如潮水般涌来。
钱敏踮起脚尖,看见任钊腰间系着的那枚玉佩——那是她亲手系的,
如今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任钊的目光扫过人群,突然定在钱敏身上。他嘴角微扬,
做了个只有她懂的小动作——用食指轻轻点了点胸口。那是他们之间的暗号,
意思是"我心悦你"。钱敏的眼泪夺眶而出。这一刻,所有的等待都值得了。衣锦还乡时,
任钊的排场比钱员外还大。镇江知府亲自出城相迎,昔日同窗争相拜谒。
钱敏忙着接待各路女眷,笑得脸都僵了。夜深人静时,任钊为她揉着酸痛的肩颈,
突然说:"我已经给老家去信,接母亲来京城同住。"钱敏身子一僵。成婚三年,
她只见过婆母一次——那是个眼神锐利的老妇人,看她的目光像是在估价。
但她很快放松下来,转身握住丈夫的手:"好呀,我明日就让人收拾东跨院。
"任钊凝视着她,眼中情绪复杂。忽然,他剥了个橘子递过来。钱敏正要接,
他却掰下一瓣喂到她嘴边:"你手上还有泡,别碰酸的。"原来他注意到了。钱敏心头一暖,
就着他的手吃了橘子。指尖的灼痛似乎减轻了许多,只有舌尖泛着微微的酸涩。三日后,
任钊启程赴京任职。钱敏站在码头上,看着官船渐行渐远。春风拂过她的面颊,
带来一丝凉意。她不知道,这是他们之间最后的温存时光。当夜,钱敏独自躺在婚床上,
辗转难眠。半梦半醒间,她仿佛听见任钊在耳边低语:"敏敏,
我会让你成为全天下最风光的女人。"月光如水,照在她染黄的指尖上,像一层褪色的金粉。
任老夫人进京那日,秋雨绵绵。钱敏领着全府仆役在正门迎候。雨水顺着檐角滴落,
打湿了她的石榴裙裾。当那顶青布小轿停在阶前时,她下意识攥紧了手中的帕子。轿帘一掀,
先探出来的是一串油光发亮的紫檀佛珠,接着才是任老夫人那张布满皱纹的脸。
老太太眯着眼打量朱漆大门,嘴角微微下撇:"钊儿呢?""相公在礼部述职,晚些回来。
"钱敏上前搀扶,"母亲路上辛苦,儿媳准备了——""谁是你母亲?
"任老夫人甩开她的手,"我儿是天子门生,你不过商贾之女,也配叫我母亲?
"雨声忽然大了起来。钱敏僵在原地,指甲陷入掌心。身后传来窸窣的议论声,
那是钱家陪嫁过来的仆役们。她深吸一口气,强笑道:"婆婆说笑了,快请进内院歇息。
"任老夫人哼了一声,攥着佛珠大步往里走。经过赵叔身边时,突然停下:"这老货是谁?
""这是赵叔,从小看着我长大的。"钱敏忙介绍,"如今帮着料理府中账目。
"老太太浑浊的眼珠转了转,突然伸手捏了捏赵叔的绸缎衣袖:"好料子!
奴才穿得比主子还体面,什么规矩!"说罢竟从袖中掏出剪刀,
"咔嚓"一声将赵叔的袖口剪下一大截。赵叔脸色煞白,却不敢动弹。
钱敏看得真切——那剪刀分明是早就备好的。当夜,任钊回府已近三更。钱敏在灯下等他,
将白日的事细细说了。烛光下,任钊眉头紧锁,最后只叹了口气:"母亲守寡多年,
性子是古怪些。你多担待。"钱敏心头一凉,却还是温顺地点头。她没看见丈夫转身时,
眼中闪过的那丝如释重负。三日后,任老夫人召集全府仆役到前院。钱敏匆匆赶去时,
只见老太太端坐太师椅,面前跪着一排瑟瑟发抖的丫鬟。"都听好了!"任老夫人敲着拐杖,
"从今儿起,你们统统改姓任!入了我任家的门,就是任家的人,死了也得进任家祖坟!
"满院哗然。钱敏眼前发黑——这些仆役多半是钱家带来的,有的甚至世代侍奉钱家。
她快步上前:"婆婆,这不合规矩。他们都是签了活契的良民,岂能强行改姓?""规矩?
"任老夫人冷笑,"在这府里,我就是规矩!你带来的这些奴才,吃我儿的穿我儿的,
改个姓怎么了?"老仆赵叔突然跪下:"老夫人,老奴在钱家四十余年,
实在不能——""啪!"一记耳光响彻庭院。任老夫人竟亲自起身,
劈手打得赵叔歪倒在地:"你算什么东西?不过是我们任家买的一条狗!改你的姓是抬举你!
哪天我儿做了宰相,卖了你的妻嫖了你的女,叫你吠都不敢吠一声!"钱敏浑身发抖,
乳母死死拽住她的袖子。她甩开乳母,直奔任钊书房。任钊正在临帖,见她闯进来,
不急不慢地搁下笔。钱敏气息不匀地将事情说了,却见丈夫只是微微一笑,
抽出袖中白绢为她拭汗:"我娘打的又不是你,急什么?"绢帕带着沉水香的气息,
钱敏却如坠冰窟。她偏头避开,声音发颤:"赵叔从小看我长大,跟着爹爹出生入死,
是我们钱家的功臣。""那你要怎么办?"任钊忽然冷了脸。窗外秋蝉嘶鸣。
钱敏望进丈夫眼底,第一次觉得那里面深不见底。她挺直腰背:"圣上以仁治国,
对奴仆尚且宽厚。若家里这些事传出去,相公的官声——""够了!"任钊拍案而起,
墨汁溅在奏折上。他闭了闭眼,再开口时已恢复平静,"我会劝母亲。你先回去。
"这场闹剧最终以赵叔等人离开任府告终。那日黄昏,钱敏在后门送别老仆。
赵叔老泪纵横:"小姐保重。老奴回镇江守着老爷去。"钱敏塞给他一包银子,
喉咙发紧:"是我对不住您。""小姐别这么说。"赵叔抹泪,
"只是老奴多嘴一句——姑爷看您的眼神,和当初不一样了。"钱敏站在暮色中,
看着老仆佝偻的背影渐行渐远。她不知道,任钊正站在藏书阁的窗前,
面无表情地注视着这一切。冬至那天,任老夫人突然在饭桌上提起:"钊儿,
你媳妇进门三年多了吧?肚子怎么还没动静?"钱敏一口汤呛在喉间。任钊皱眉:"母亲!
""我怎么了?"老太太摔了筷子,"我们任家三代单传,到你这儿断了香火,
我死了怎么见列祖列宗?"她突然指向布菜的丫鬟春儿,"这丫头屁股大,好生养,
不如收了房——""哐当!"钱敏猛地站起,碗盏翻了一桌。她脸色惨白,
却昂着头:"儿媳身体不适,先告退了。"任钊追到寝院,见妻子正在收拾箱笼。
他一把按住她的手:"你这是做什么?""回镇江。"钱敏声音平静得可怕,
"相公既然要纳妾,我留在这里碍眼。""胡闹!"任钊夺过她手中的衣裳,
"我何时说要纳妾了?母亲老糊涂了,你也跟着疯?"钱敏抬眼看他,
眸中水光潋滟:"任钊,我今日把话说明白——你要纳妾,等我死了再说。"月光透过窗纱,
在两人之间划下一道银河。任钊第一次发现,妻子娇小的身躯里竟藏着这样的烈性。
他放软语气:"敏敏,我只要你。"这句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钱敏泪水的闸门。
她伏在丈夫肩头哭得发抖,没看见他望向窗外的眼神——春儿正端着参汤站在廊下,
杏眼中闪着微妙的光。腊八节前,任钊升任礼部主事的消息传来。阖府欢庆之际,
老太太又闹了起来——这次是嫌腊八粥里的莲子不够糯。她摔了碗,
指着钱敏骂:"不下蛋的母鸡,连粥都熬不好!"钱敏默不作声地收拾碎片,
任钊也只是皱眉不语。倒是春儿机灵,立刻重新熬了粥亲自送去。
从此老太太越发看这丫头顺眼,常让她在身边伺候。除夕守岁,任老夫人当着全家的面,
将传家的玉镯套在了春儿手腕上。钱敏静静地看着,
突然觉得这场景可笑至极——那镯子分明是她去年买来孝敬婆母的。雪落无声。
当任钊在席间偷偷握住她的手时,钱敏没有躲开,但也没有回握。她望着庭中积雪,
想起去年今日,他们还在镇江别院围炉夜话,任钊为她暖手的温度似乎还在指尖。正月初三,
任钊奉命出京巡查。临行前夜,他格外缠绵,在钱敏耳边一遍遍唤她的小名。情到浓时,
钱敏恍惚觉得那些龃龉从未存在过。直到三更时分,她口渴醒来,发现丈夫不在枕边。
循着灯光走到书房,却从虚掩的门缝中看见任钊正在写信,而春儿跪在一旁磨墨。
"......母亲放心,儿子心中有数。钱氏无出,七出之条已犯。
待时机成熟......"钱敏捂住嘴,轻手轻脚地退回寝室。她睁眼到天明,
在任钊回来前装睡。当丈夫亲吻她额头时,她闻到了那股熟悉的墨香里,
混着一丝陌生的茉莉头油味。天亮了,任钊启程离京。钱敏站在台阶上送行,笑得温婉得体。
直到马车消失在长街尽头,她才抬手摸了摸发髻——那支任钊送她的白玉簪,
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谷雨这日,任钊宴请同僚。钱敏从早上起来就心神不宁,
插花时剪错了枝,煮茶时又失手打翻了一套汝窑杯。"夫人脸色不好,不如歇着吧。
"春儿端着醒酒汤过来,手腕上的玉镯叮当作响——那是任老夫人赏的。
钱敏盯着那镯子看了片刻,突然说:"今晚你来伺候老爷。"春儿手中的托盘一歪,
汤药洒了几滴在裙面上。她连忙跪下:"奴婢不敢。""你不敢?"钱敏轻笑一声,
伸手抬起春儿的下巴。这小丫鬟杏眼桃腮,确实可人。她松开手,"去吧,
老爷喝多了需要人照顾。"春儿磕了个头退下,转身时嘴角微微上扬。钱敏望着她的背影,
胃里突然泛起一阵酸水。三更鼓响时,前院的喧闹才渐渐平息。钱敏倚在窗前,
看着小厮们搀扶着醉醺醺的宾客离去。任钊没有回来——按照惯例,
他醉成这样会在书房歇下。她吹灭蜡烛,独自躺在宽大的婚床上。
锦被上还残留着任钊常用的沉水香,如今闻着却有些发闷。窗外,
一弯新月孤零零地挂在檐角。天刚蒙蒙亮,钱敏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春桃慌慌张张地闯进来:"小姐,不好了!春儿那贱人...她昨晚..."钱敏披衣起身,
跟着春桃穿过回廊。书房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任老夫人尖利的笑声:"好!好!
我儿终于开窍了!"她推开门,看见春儿衣衫不整地跪在床边,脖子上红痕宛然。
任钊坐在床沿揉着太阳穴,脸色难看至极。老太太正拍手叫好,见她进来,笑声戛然而止。
"怎么回事?"钱敏听见自己的声音平静得不像是自己的。任钊抬头看她,
眼中闪过一丝慌乱:"敏敏,我昨晚喝多了...""老爷要纳奴婢为妾。"春儿突然抬头,
眼中噙着泪,语气却透着得意,"已经...已经圆房了。"屋内死一般的寂静。
钱敏感觉有千万只蚂蚁在血管里爬,痒得她想撕开自己的皮肤。但她只是整了整衣襟,
转身就走。"敏敏!"任钊赤着脚追出来,抓住她的手腕,
"你听我解释..."钱敏甩开他的手,继续往前走。一步,两步,
三步...眼前突然一黑,她踉跄了一下,扶住廊柱才没摔倒。再醒来时,
她已躺在自己床上。任钊守在床边,眼下两片青黑。见她睁眼,
他急忙端来参汤:"你一天没吃东西了..."钱敏别过脸去。
帐顶的缠枝莲纹突然变得模糊,她眨了眨眼,发现是眼泪涌了上来。"敏敏,"任钊放下碗,
声音沙哑,"我会给她另安排住处,不让她在你眼前晃...""让她进门,
"钱敏盯着帐顶,一字一顿,"是我死后的事。"任钊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张了张嘴,
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带上门出去了。钱敏蜷缩成一团,将脸埋进锦被。
被面上精致的鸳鸯戏水图案硌得脸颊生疼,
她却觉得这样才好——肉体上的疼痛至少能让她暂时忘记心里的痛。三日后,
任家还是热热闹闹地办了纳妾礼。钱敏称病不出,听着前院的鞭炮声和贺喜声,
一针一线地绣着帕子。针脚歪歪扭扭,完全不像她平日的水准——原来人在哭的时候,
是真的看不清东西的。傍晚时分,丫鬟来报有位王公子来访,说是任钊的同窗。
钱敏本想推辞,又怕被人说善妒,只得强打精神去前厅招呼。刚走到屏风后,
她就听见任老夫人尖刻的声音:"...不下蛋的母鸡,还摆什么主母架子!
我儿如今是朝廷命官,纳个妾怎么了?"钱敏深吸一口气,抚平衣襟上的褶皱,
端着茶点从容走出。厅中坐着个青衫书生,正尴尬地低头喝茶。听见脚步声,
他抬头看了一眼,随即像被雷劈中般僵住了。"让王公子久等了。"钱敏福了福身,
将茶点放在几案上。她眼睛还肿着,只能低垂着眼帘。书生慌忙起身还礼,衣袖带翻了茶盏。
茶水泼在钱敏裙裾上,他却浑然不觉,只是直勾勾地盯着她的脸,嘴唇微微发抖。
任老夫人冷哼一声:"笨手笨脚的,还不退下!"钱敏默默退到一旁。
她感觉书生的目光一直追随着自己,灼热得几乎要在她身上烧出个洞来。奇怪的是,
这目光并不让她觉得被冒犯,反而有种莫名的熟悉感。送客时,
那书生在廊下突然转身:"夫人可还记得...十年前的元宵灯会?"钱敏一怔。
书生苦笑一下,从怀中掏出半块褪色的糖人——那是小兔子形状的,只剩下一只耳朵。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年她十四岁,随父亲赏灯时遇见个饿晕在酒楼前的小乞丐。
她将刚买的糖人给了他,还塞了一锭银子..."是你..."钱敏轻呼。
书生眼中瞬间亮起光彩:"学生王守义,如今在国子监就读。"他压低声音,
"夫人若有需要帮忙之处,学生万死不辞。"钱敏还未来得及回答,
春儿就扭着腰肢过来了:"哟,夫人这是在私会外男?"她故意提高声调,
"老爷知道了可不好..."王守义脸色骤变,拳头捏得咯咯响。钱敏轻轻摇头,
用眼神示意他快走。书生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去时背影僵硬得像块石头。那晚,
钱敏在妆台前发现一张字条:"城南永宁观,每月十五,静候芳驾。"字迹清峻有力,
与任钊的颇有几分相似。她将字条凑近烛火,看着它化为灰烬。窗外,一簇梨花被风吹落,
雪白的花瓣飘进屋里,落在她的梳子上。转眼到了端午,任府上下忙着包粽子、挂艾草。
钱敏强撑着精神主持家务,却在分配雄黄酒时突然晕倒。醒来时,大夫正在把脉,
任老夫人和春儿站在床边,脸上带着古怪的笑容。"恭喜夫人,"大夫拱手,
"春姨娘有喜了,已经两个月..."钱敏耳边嗡的一声,后面的话都听不清了。
两个月前...正是任钊承诺"只要你一个"的时候。她望向门口,任钊站在那里,
不敢与她对视。"赏。"钱敏听见自己说。她甚至微笑着补充了一句,"重赏。
"大夫千恩万谢地退下了。春儿抚着平坦的小腹,娇声道:"夫人放心,
这孩子生下来也是喊您母亲...""滚出去。"钱敏声音很轻,却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全都出去。"众人退下后,她慢慢坐起身,走到妆台前。铜镜里的女人面容憔悴,
眼下两片青黑,嘴角却挂着诡异的微笑。她拿起梳子,一下一下地梳着长发,直到头皮发疼。
第二天清晨,钱敏盛装出现在春儿房前。她端着安胎药,笑容温婉:"昨日是我失礼了。
"春儿受宠若惊,连忙起身相迎。钱敏将药碗递给她,
突然问:"你知道我为什么不生孩子吗?"春儿一愣。钱敏凑近她耳边,
轻声道:"因为我不愿意让自己的孩子,有个三心二意的父亲。"春儿脸色大变,
药碗差点脱手。钱敏稳稳地托住她的手腕,声音依然温柔:"小心些,这可是上好的安胎药。
"七日后,春儿在花园"不小心"跌了一跤,孩子却奇迹般地保住了。任老夫人气得跳脚,
指着钱敏骂了半个时辰。任钊回来时,看见妻子正在佛堂诵经,神色平静得可怕。
"敏敏..."他跪在她身旁,声音哽咽,"我知道你恨我..."钱敏继续捻着佛珠,
眼皮都没抬一下:"我不恨你,任钊。我只是...不爱你了。"佛前长明灯微微摇曳,
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时而重合,时而分离,像一场无声的皮影戏。腊月三十,
任府张灯结彩。钱敏站在廊下看着仆人们挂红灯笼,呼出的白气在空气中凝结成霜。
春桃拿着一件狐裘披在她肩上:"小姐,进去吧,当心着凉。""再等等。
"钱敏望向大门方向,"王大人家的女眷说要找来帮忙的。"春桃欲言又止。
自从春儿生下儿子,府里的风向就变了。往日巴结钱敏的官眷们,
如今都找借口往春儿的偏院跑。谁不知道任大人连着半月都歇在春姨娘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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