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娘娘,陛下驾崩了!”
藏蓝色宫服的太监徐衷,疾步从殿外进来跪在榻前奏报。
鸦青的幔帐里传出细微的动静,大宫女苏绿轻步上前,帷幔还没挽上赤金铜帐钩,白皙莹润的脚从幔帐缝里伸了出来。
徐衷赶紧上前为其套上织金软底鞋。
瓮瓮的声音从锦被里传来,“苏绿给哀家拿那身青色的袍子,你们也换上之前备好的衣裳,拿好收拾的包袱我们走密道。”
林知弈还想再赖一会,二更天的深秋,被窝刚睡暖和,从被子里爬起来也需要勇气。
“太后,今晚我们就出宫?”
苏绿忐忑的问。
“唔”林知弈回了一声算是做了回答。
再不走要没命了啊,明早消息一出去,乱军就要杀进来了。
是的,林知弈穿书了,己经23年了。
从相府千金,到富闲太后,林知弈表示,这种生活她很满意。
若有一线生机,林知弈也舍不得放弃现在的生活。
书里皇帝驾崩,隔日端王周厉黄袍加身,昔日太后沦为大臣卧榻玩物。
青梅竹马董彦明振臂一呼,迎回太后和幼年皇子,倾覆端王政权,挟天子令诸侯。
原身出了狼窝入了虎口,只得委身,蛰伏多年最后翦除董彦明的势力,拔去他的爪牙,让他落了个家破人亡。
问题是,林知弈发现董彦明重生了!
前几年忽然变了个人似的,极力往上爬,现在己经是万人之上的左相。
她猜他重生归来肯定想干票大的,不是一鸣惊人就是报复自己。
王朝政治,她一个女人拿什么去抗衡!
只能逃了。
“吱呀——”厚重的殿门轻轻开启,在三更天里格外刺耳。
林知弈三人趁着夜色首奔偏殿,殿门打开,眼前的景象让三人止住了脚。
月光如水,清冷的洒在慈安宫,前面的空地上呜呜泱泱跪满了嫔妃。
为首是十九岁的皇后,环抱着去世姐姐留下的六岁皇子,两人眼巴巴的瞧着她,后面的人神情也都差不多。
林知弈千算万算,算漏了皇后。
书里的皇后前几年就一命呜呼了,有次过来请安,她顺口提点了两句。
后来就神神叨叨说过来和她说在梦里看到了前世的事,让林知弈千万不要抛下自己,从此就谜一样的信任她。
林知弈压力很大,毕竟自己也不是原书智多近妖的原主,她只想有钱又平安的活下去。
林知弈参考她,确定了董彦明重生,也开始布局后面的计划。
林知弈尴尬的出声:“这是做什么,这么多人跪在这里,请安也没到时辰啊。”
“母后,儿臣知道您要出宫暂避风头,端王在宫门口虎视眈眈,乱军进来我们就没有活路了。
陛下溘然长逝,朝中奸佞当道皇嗣单薄只有呈儿一个皇子,臣妾实在护不住,求母后庇佑。”
“宫里早就传遍了,我们都收拾了细软,求母后带上我们,我们会听您的吩咐,绝不添乱。”
皇后崔晓柔伏地泣声说道。
众人也翘首企盼。
林知弈很为难,带上一两人还可以考虑,这多人,带不上这么多人啊。
“求皇祖母心疼儿臣,儿臣一定乖乖听话。”
小孩子绵绵的声音传来,是崔晓柔怀里的皇子周守呈。
苏绿在耳侧轻声说道:“太后,这么多人去循州恐难,但是带出宫是可以的。
动静太大闹起来,端王那边得了信就不好了。”
“平身吧。
丑话说在前头,主意大不安分的,别怪我不近人情。”
说完林知弈转身向偏殿方向而去。
众人欣喜谢恩,胡乱抹干眼泪紧紧跟上,唯恐掉了队。
子时,灰头土脸从密道里钻出来时公鸡还没打鸣。
徐衷在前面领路,苏绿紧紧护着林知弈,在密道里面摸黑走了几个时辰。
没人说累,也没人敢喊辛苦,六岁的周守呈紧紧拉着姨母埋头走一声没吭。
皇城修立初就有密道雏形,是为了天子撤退用的。
要走几个时辰,一是因为密道狭窄难走,二是密道太远,首接从地下穿过了皇城通向郊外。
密道年久失修,林知弈从入宫就开始打探,前几年着人修整后发现是通往城外的一户小院里。
小院常年无人居住,后安排了乳母的儿子吴大志夫妇常年驻守。
吴大志睡得正酣,听到床榻下面传出来“笃笃”的敲击声,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起来,推醒媳妇儿子,点起煤油灯掀开床板,将众人迎了出来。
一个接一个,陆续出来几十个如花美眷。
吴大志生平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屋子里充满了甜腻的脂粉香,脸涨红失了神志,媳妇春华见此对着他后腰着狠力拧下去,“嗷~”得一声翻转身子跪了下去。
人群里有人扑哧一笑,有人也跟着捂嘴偷笑。
紧张狼狈的气氛顿时消散了一半。
吴大志清醒过来,摆正身子趴在地上,“奴才给各位主子主子请安,小的从来没见过这么多天仙儿娘娘,小的今儿出丑了。”
说完平平当当地叩下去,媳妇儿春花也赶紧搂着儿子狗儿跪下去。
李知弈是了解这个奶哥儿的,小时候经常瞒着府上的人给自己买邻街的糖葫芦、小糖人。
其他都好,就是一双眯眯眼见了漂亮姑娘走不动道,这么多年过去己经是中年人了,还是老样子。
“狗儿西岁了吧,个子长得高,手上的镯子都小了”放软了脸,看着狗儿和父亲如出一辙的眯眯眼说道。
狗儿怯生生的低了头,吸了吸鼻子,埋头躲进了母亲的怀里。
露眼偷瞧那位坐在榻上的贵人,一身简单的靛青袍子挽了个清爽的发髻,只有一支白玉簪,比周围身着华服的女子耐看。
“回娘娘,翻过月就五岁了,手上的银镯儿,是狗儿出生时娘娘赏的呢,没舍得摘下来。”
吴大志揉了揉自己的眯眯眼,趴下行礼时地上的灰尘迷了眼。
“儿臣瞧着比我们呈儿还高出一截儿呢,还是宫外的孩子好养活。”
皇后崔晓柔抱着皇子周守呈坐在左边,拿着帕子揩他脸上的灰尘,微笑着柔声插话。
两个孩子借着昏暗的灯光互视一眼,狗儿害羞地躲开视线,周守呈抿了抿唇由着姨母擦手上的泥。
“嗯。
天亮后皇帝驾崩的消息才会散开来,具体的情况天亮后才知道。
你们走了几个时辰,也累了。
晚上凑合一下,有什么事情天亮再说吧。”
林知弈困意来袭,就着吴大志的卧榻朝里睡了。
睡觉二字,人生大事。
苏绿徐衷靠着榻沿也俯仰着打瞌睡。
其他人出来后傻了眼,院里一共除了正堂只有两间侧屋,再就是厨房、茅房,几十人挤在里面要怎么睡。
吴大志夫妇麻利地拿了稻草铺了满地,又铺上了一层粗布。
安置了狗儿在厨房灶前,两人守着大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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