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祖父是个哑巴。
听父亲说,祖父年轻的时候可不是这样,那时的他,亮开嗓子能唱出震得黄河水都跟着翻涌的船工号子,那声音,能直直地穿透风浪,给行船的人壮胆。
可就在那个暴雨如注的夜晚之后,他的喉咙里就只剩下黄河水般低沉的呜咽,再也发不出一句清晰的话语。
那年祖父十七岁,正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年纪,跟着村里的捞沙船在河心作业。
本来还有些月光洒在河面上,给这茫茫大河添了几分亮色,可眨眼间,乌云就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扯过来,把月亮遮了个严实。
紧接着,浑浊的浪头高高涌起,竟然托起一艘漆着朱红纹路的沉船。
那沉船在浪里摇摇晃晃,像个从水底冒出来的神秘巨兽。
祖父自小在黄河边长大,水性好得没话说,见到这场景,眼睛里一下就燃起了兴奋的光,第一个就潜进了船舱里。
没过多久,祖父怀里揣着个鎏金匣子浮上了水面,那匣子在昏暗的天色里泛着奇异的光,映得祖父的脸都有些虚幻。
可就在他打开匣子的瞬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河面上毫无征兆地腾起青黑色的雾,那雾来得极快,瞬间就把周围笼罩得严严实实,紧接着,一声凄厉的号叫从祖父嘴里发出,那声音不像是人能喊出来的,倒像是被什么恶鬼掐住了喉咙。
从那以后,祖父就再也没说过话。
这个秘密,是我长大之后在祖宅的房梁上发现的。
那上面挂着一盏旧渔灯,灯油早就凝固成了血痂一样的东西,灯身刻着歪歪扭扭的“庚午年孟夏”,我查了好久才知道,那正是祖父失声的年份。
每次看到那盏灯,我都忍不住去想,当年祖父到底在那艘沉船上遭遇了什么。
黄河拐弯处有一排老槐树,像是忠诚的卫士,守着这片河滩。
可今年,这些老槐树像是被什么诅咒了一样,一棵接一棵地死去。
这不,又有一棵老槐树没了生气,干枯的树皮上布满了一道道抓痕,仔细看,那些抓痕像是有人用指甲拼命抠出来的,就像无数双想要挣脱束缚的手。
村里的老人都说,这是黄河在发出警告,可警告什么,谁也说不清楚。
村东头的李三,前几年靠着从黄河里打捞古物发了家,盖起了村里最气派的青砖大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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